周忆之看着哥哥从护工手里接过轮椅,他单手推着轮椅朝电梯走去,另一只手握着自己手臂。
电梯有些拥挤,等到下一班上来了以后,薛昔将轮椅推进去,随后让周忆之和轮椅一道在角落,他背对着其他人站着,刚好将周忆之和外婆一道护在里面。
接下来陆续有人挤上来,但身形颀长单薄的少年像是一道坚韧不拔而牢固的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周忆之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轮椅的两条扶手上,这轮椅非常的重,医院有些地方没有电梯,只有台阶,肯定都是少年自己将轮椅连同老人一道搬运上去的。
可他面容平静,仿佛并不在意所压在身上的一切生活的獠牙一般,从三年来到现在,只是在周忆之不知道的地方硬扛着。
守护着他外婆,也竭尽所能地守护着自己。
周忆之心中忽然十分难过,乃至于心口浅浅的疼。
她眼眶微热,也就不敢抬头,生怕被哥哥瞧见。
轮椅上的外婆脑袋歪着,不清醒的时候就容易流口水。
薛昔垂眸看见了,刚要俯身去擦,周忆之就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低声道,“我来”,她从中抽出一张,低头去给老人的嘴角揩掉。
以前她很介意别人脏,很介意老人变老,但现在,哥哥的外婆就是她的外婆,即便是为了补偿哥哥,她也应该尽一些心。
薛昔眼眸愕然,手也微微一顿,片刻后垂回了身侧。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那上面似乎看不到任何嫌弃
他捏着报告纸的手不由得攥紧了纸张,他只隐隐觉得,这一世的忆之似乎除了不再与自己针锋相对、恨不得将自己赶出家门之外,其他地方也变了许多。
周忆之来的时候,薛昔的外婆的检查全都做完了,她和薛昔一道将外婆送回了病房,这才从住院部往外走。
从住院部到医院门口的停车场还有好几栋楼的距离。
夕阳已经落至了地平线,大地泛着一些橙黄的余韵。
周忆之将外套还给身边的少年,他接过后穿上了,周忆之还戴着口罩,手指抬起来碰了一下,但是又放了下去,她没有摘,等着待会儿让哥哥给自己摘。
她抬起头来看向薛昔,道“以后你来医院,如果我有空的话,也叫上我吧。外婆这个病,不是经常见见新鲜的人会对她有好处吗而且哥哥你又不爱说话,外婆肯定觉得很闷,我可以来陪她说说话。”
“你真的愿意来么”薛昔垂下漆黑眼睫,看向她。
周忆之刚要说话,忽地从职工部那边窜出来一只大黄狗,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直直地冲过来,嘴里吠叫个不停。
那狗体型巨大,周忆之一向怕狗,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薛昔是知道她怕狗的,高三她和家里闹别扭搬出去住后,晚上经过的巷子有一家人养了一只奶狗,体型那么小她都吓得绕道走,远远跟在后面不放心的他看见了,翌日上门与那家说了很久好话,还给了一些钱,让那家晚上那个时间段不要将狗放出来。
他条件反射地将她一把拉到身后。
但是还没等他握住她的手臂,身侧的少女忽然惊慌失措地跳进他怀里,双腿夹住他的腰,惊恐地道“哥。”
薛昔
他下意识用两只手抱住她,可整个人都僵硬如同石板,比她还要僵硬。
“滚开。”他对那只狗低声道。
那只狗吠仍叫个不停,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