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儿腾空碗,打开屋角的小缸给黄氏添黑酱,边添边说“人乱了,牲口都没规矩,崽子下的不是月份就这月添了两只,老太太都高兴的不成了,见天半夜起来瞄瞧。那么大岁数来回折腾这不,就再给羊祖宗烧个屋子,白日里就在这边做点活今年也有意思,见天添丁进口。”
黄氏看着俩只小羊叹息“添喜,添喜多好啊谁能想到,来了就走不了了呢。”
七茜儿把碗还给她,她客气了两声到底是收下了。
老规矩,没得端东西来,让人空碗回去的道理。
黑酱现在可是个好东西,黄氏摸摸碗边,爱惜的把东西放到了门口的窗台上。
待黄氏放好东西回转,便见七茜儿拿着一根木棍,揭开锅盖搅合一锅红染料。
黄氏是纺织好手,看见便也找了一根劈材过来帮忙搅合,还一边搅着一边羡慕的说“这是染布呢也就安人家染的起了这色调的正,是石料染,不是茜草啊我就说呢,到底是您家家底厚,椿树灰还好说,我路上也寻了些,可这样的红,是碎朱砂吧”
七茜儿点头笑“嗨都是末货,也染不出正色,都是药库的渣渣儿了。前面不是从各地搬来点底仓货么有的都没了药效,就剩点颜色能看。成先生他们说要丢,我就说,别丢啊,我买”
“人家都要丢了,您咋买啊”
“这话说的,人家就是丢了,烧了,也不能贴补了个人,那就是贪墨了。好好的给人家成先生添什么麻烦也没几个子儿的事情。
我就买了些青绿的药料,那朱砂都不能看了,混的乱七八糟几十斤堆着,石子儿比砂多,这染出来也不是正经红,我也是乱配的料,一锅跟一锅混的不一样色儿”
七茜儿放下木棍,又带着黄氏进了里屋说“你看,都淡色不深,您是好手,帮我瞧瞧该添点什么”
黄氏进了屋便觉头晕目眩的,无它,里屋横了十几根绳子,上面挂满了染好的宽面细布,黑的,青色的,暗红的,朱红的,葛红的,一色一条挂满了都。
她磕磕巴巴的说“不深,不深便多烧点椿树灰试试”
说完左右去看,就见这边睡单人的炕上,就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布匹,一目看去能有上百匹的样子,却没有一匹是纯白的,都满是梅黑的点儿,水印的一圈圈黄渍。
这一看就是顶顶好的上布啊。
黄氏看的分外心疼,就过去抱起来摸,又低头闻闻,还语气颤抖满面可惜的问“小安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茜儿抿嘴笑“这不就是你们说的那几大车,皇爷赏的金银宝贝”
黄氏都惊了“啊几大车,就是这个”
也不是吧,好锦也有的,只是不能给你看。
七茜儿坐下无奈的笑“嗨,前朝精穷的,他们仓底儿能有啥好物,这段时日上面封赏了一大堆诰命,给的东西差不多就是这,你真当我这个安人有多了不得呢,跟这布一样,垫底儿的”
黄氏心疼的手指颤抖,这好东西,她们要开多少天的织机,熬的人都快死了,就糟蹋成这样了
心疼过后她又想,嗨,人家小安人的东西她心疼啥这怎么了些许小事儿只要不朽烂,布匹到了她们这样的妇人手里,总能给它们翻成人间的样子。
黄氏叹息“谁能跟皇家比,垫库的都这样了这都是好东西啊手脚勤快,还收拾不了这些玩意儿整年的荩草,四月的蓝草,河边的地黄根儿,一溜烟下来的菘蓝,木兰,槐蓝,狼把草,月的紫丹。我的亲娘,这么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