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稀身枯的小丫崽子咳嗽了两声,她双腿滋润的架在老门槛上,身子靠在门框上,一边小口喝酒,一边轻轻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两辈子,风风雨雨多少见识,人遇到实在大事儿,身外物属实没啥用处,再多的钱儿也买不来她安儿的性命呢。
那老太监呆了很久很久,这才正经直眼的上下打量七茜儿,好半天儿,她才认真的问到“妮儿,富可敌国不好么”
七茜儿一撇嘴轻笑“我一后宅妇人,可护不住这富可敌国。”
明明是个没生开的毛稀丫头,偏偏要自称后宅妇人。
这老太监心内觉着鬼怪,可偏遇乱世,又见天罚,如今又在庙里,这丫头奇异,老太监心里便给了七茜儿一些神性。
他认真思考后便小心的问“却不知妮儿你想要什么”
七茜儿半身如骑在马背,摇晃了一会儿后,她舍了葫芦举着一条有血的胳膊指着苍天道“我啊我就想胆大包天呢”
多数人喝多了,也就是这个样儿了。
可惜了,此情此景,此地此人不同,醉鬼胡话,偏就合了这老太监的心境,只刹那的功夫,这老太监心里便稀罕起来。
说不出的那种稀罕,便是这丫头葛衣落魄,毛稀面黄他也稀罕。
他一辈子狠辣,尤其身残之后便对这人世有了说不出的怨恨,他总不服输,凭着野心一步一步走到了旧宫核心,可这些有用么如今想来,亦不过是一辈子在欺负,欺压他招惹的起的那帮子人罢了。
几个时辰之前他还觉着,他虽身残,却比那卖国的,开城门的清白多了。他护着的是真龙天子,护的是血脉正统
可是下场呢便是这般下场了。
他就是个球毛啊
如今听到有人想反了天儿了,他当下竟觉着周身毛孔放开,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他又大声笑了起来。
七茜儿酒劲儿上头,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人在哪儿了,她张嘴就骂“老东西你可闭嘴吧都要死了,就悄悄的死,你可甭笑了,忒难听”
那老太监当下便不笑了,他咳嗽了几声,捂着心口坐又直了点子,他知她喝醉了,却不想放过她了,他见过天罚,到底畏惧了生死。
嘿也是有缘分呢,想不到他这一辈子别的不说,对老李家也算是赤胆忠心,没想到却是这个下场。他本想打开地洞算是绝了那家人的退路,可谁能想到遇到了这么奇怪的一个小丫头。
想到这里,他便捂着心口轻喘着笑问“想法倒是不错,反了天儿,咳咳咱家也是愿意的,呵咱家,咱家甚喜”
七茜儿闻言一脸不屑,脑袋已经彻底迷糊,迷糊到她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她从哪门槛上下来,爬着过去,昂头在老太监面前上下打量,甚至她还伸手拍拍这老太监的惨白的脸儿道“你你甚喜有个屁用”
都要死球了
多少年没人敢拍打自己这张老脸了,
老太监越发的惊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硬生生挤出一堆笑肉,表情狰狞巴结的说“也没错儿,是是没个屁用”
“我就说啊”
七茜儿随他一起笑,早就忘了面前这个是个心黑的,也忘了昨晚这院子里死了好些人,还都死在这干瘦老头子的手里。
她晃晃悠悠盘腿儿坐好,还挺好心的把酒葫芦递过去道“来来来想那么干啥,有吃啊你就吃两口,想开点,喝两口好上路吧你说你血吐了一盆儿你咋还不死呢这酒不错,比巷子口老牛家的老酒劲儿大多了老牛家那酒,啧一斗四分水,还卖稀贵,一家子遭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