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发烧是这么危险的病么”伯里恩眨着眼睛疑惑地问,活脱脱一个领主家的傻儿子。
“是啊。”秦放没好气地回答,“不止是发烧。即使是手上被划伤了一个伤口也要慎重处理,否则很容易就会死的。”
在这个人均没有医疗卫生常识的年代,人们没有细菌感染的概念,往往会因为伤口处理不当而加重感染,最后丧命的也不在少数,只是运气问题。
“有神院的牧师们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伯里恩笑出一口白牙,“哥哥你又在骗我。”
秦放忧伤地想道,哥哥我还真没骗你。你自己又不是牧师,做不到随身携带一个奶瓶,改天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神院的牧师身上。
“戈尔多,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去找我母亲了。”伯里恩凑上来轻轻地说了一句,“不然她一会儿又要发脾气了。”
“还有,上次的事,真的谢谢你。”少年冲他眨了眨眼,红色的短发毛茸茸的,晶亮的绿色眼眸,颇像一只小动物,“幸亏你在比剑的时候故意输给了我,我母亲才答应把我一直想要的那匹小马驹送给我。虽然事实证明它是只坏脾气的马儿,但这肯定不是你的错。嗯当然,受伤的是我,所以肯定也不是我的错。”
在这个时代,赛兰卡的人们大多只吃两餐,这点无论是贵族还是奴仆都一样。第一餐在正午的时候,第二餐则在下午茶的时间。
正午那餐秦放自己在房间里解决了,吃得也相当满意。他还是蛮想见识晚餐都会有些什么的。但是在不动声色的打探之后,他发现莫兰家的传统就是一家人聚在小会客厅里一起吃晚餐。
不知道从前这家人是如何在修罗场一般的气氛中保持进食的反正秦放在吃饭的时候真的是体会到了一把险些被视线灼穿的滋味。
视线的来源分别是领主爹、领主夫人、以及伯里恩。
领主爹是喝一口葡萄酒,不时打量他一眼,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身体恢复情况;领主夫人就非常复杂了,她一会儿用奇怪的眼神瞥秦放一眼,一会儿又凶狠地将自己盘子里的牛肉大卸八块之后以带着痛恨的眼神藐视他;而伯里恩则明显是听说了戈尔多病情的来龙去脉,时常心怀愧疚地偷窥秦放一眼,然后就像做错了事一般快速地又把头低下去,食不知味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偏偏又忍不住观察秦放的神态,于是又要悄悄地抬头偷窥他一眼如此重复。
秦放就算再随性,也忍不住介意了。
这家人有话就不能直说吗
于是他将银质刀叉干脆地放回了瓷盘上,刀叉与瓷盘碰撞的轻微的叮咚响声在这一家贵族的餐桌上尤为清晰。
领主夫人皱眉,刚想斥责他无礼,就听见伯里安也将刀叉丢在了餐盘上,然后哑着嗓子说“哥”
领主夫人羞恼地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秦放轻轻叹了口气,他勉强给了伯里恩一个再微小不过的笑容,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回房间,喊凯瑟琳再去厨房问问有什么吃的剩下比较要紧。
他起身,向领主行礼,说明自己想回房间休息后,意料之中地没有受到阻拦。
就在他站起来,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了仿佛想要站起来追他的伯里安以及把他死死按住的领主夫人。他的脚步略一停顿,随即唇边勾起了一个笑容。他向领主夫人的方向行了个半礼,将优雅渗透到了自己的头发丝里。然后这个黑发黑眼、貌若神子的少年和煦地对自己的弟弟说道“改天我们再一起切磋剑术吧。”
伯里安停止了挣扎。
他翠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似深林中被投进了一束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