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瞳眸微缩,指尖悄悄攥紧袖口,清了清嗓子便说道“朕以为,如今已是六月,再兴修水利预防水患为时已晚,倒不如先着眼于水患之后,如何解决灾民的食宿。”
“定要让百姓在水患后依旧可以维持生计,稳住民心。”顾之澄的声音轻淡,在殿内扩出低低的回音,倒让大臣们因天热而郁躁难安的心头仿佛吹过一袭凉风般,宽慰了不少。
他们微微点着头,又听得顾之澄说道。
“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水患之后再由朝廷拨款,层层下拨,只怕还未到灾民手中,就已无力回天。”
“倒不如由发生水患的各州县负责及时赈给,待水患平定后,再上报朝廷,国库再调银饷补给亏空。”
大臣们又点了点头,觉得这倒是个可取之计。
“还有一件事,朕觉得甚为重要,那便是兴建义仓。顾朝各地州县都当修建义仓,由官府主持买卖谷粮。”顾之澄顿了顿,淡声道,“丰年时便加价从百姓手中收米粟,有祸难时便减价出让给百姓,所得谷粮全数用来救济百姓或是调节粮价之用,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大臣们不约而同眼前一亮,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
“至于兴修水利一事,兹事重大,改日再议。若没旁的事,便退朝吧。”顾之澄说了这许多话,头越发的晕了,抬起指尖揉了揉眉心,倦容难掩地摆了摆手。
大臣们忙颔首行礼道“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这回,他们的语气里倒是有了一两分的真心实意。
这个女娃娃当皇帝,其实也并没有那般不堪
顾之澄坐在龙椅上,看着乌泱泱的大臣们都走了,可是陆寒却依旧站在底下,不动声色。
她挑了挑眉稍,轻声问道“小叔叔为何还不走”
陆寒眉眼深深地望着她,沉声答“臣还有事。”
顾之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让黄海搀着她回御书房,并回头看了一眼陆寒,“小叔叔去朕的御书房议事吧。”
“好。”陆寒跟在顾之澄的身后,目光幽深如海,让人捉摸不透。
这金銮殿去御书房的路途不远,沿途皆是廊下的阴影遮着。
饶是这般,顾之澄回到御书房时,额心也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衬得眉眼愈发娇俏明丽。
她瞥了陆寒一眼,拿出帕子擦了擦酸乏的眼角,走到冰鉴旁拘了一把其中的寒气,才道“小叔叔所为何氏”
“陛下身子弱,再热的时候,也莫要贪凉才是。”陆寒不答她的话,反而眸光落在那散着白烟寒气的冰鉴上,有些不悦。
小时候什么都被陆寒管着的阴影仍在,顾之澄讪讪地收回手,乖巧自觉地站得离那冰鉴远了一些。
陆寒眸底浮起一缕笑意,而后才道“臣见陛下日夜操劳,形容憔悴,深感难安,愿为陛下分忧”
顾之澄杏眸亮了亮,原本倦怠的神色褪去不少,反而眼底皆是不自知的喜悦,“小叔叔愿意来帮朕批折子了”
她虽然不知道如今自个儿眼睛里满是笑意,但陆寒却瞧得分明。
他回撤一步淡声道“陛下言重了,臣虽有摄政辅佐陛下之义务,却不敢随意干涉朝政,陛下将些繁琐却不重要的政务交给臣来处理便是。”
顾之澄意外地看他一眼,水光流转的杏眸里满是疑惑。
陆寒怎的越来越好,却也越来越让她觉得奇怪了
顾之澄当真如他所言,将些不重要却又很繁琐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
陆寒不急不躁,又坐到了靠窗的紫檀雕荷花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