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眸光微滞,胸中的钝痛仿佛又重了一些,就似有人在拿刀子,一下一下,剜他的心。
陆寒又想起了,昨夜里做的那个梦。
梦里,是他今日的生辰。
而顾之澄送他的贺礼却是想要取走他的性命。
即便过了一整个白天,他如今想起昨晚的梦,仍旧清晰得历历在目。
在梦里,他也正是无可救药地喜欢着他。
听闻从宫里来了“陛下送的贺礼”,虽知道这贺礼或许顾之澄从未过目,可他也迫不及待地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精致夺目的香囊,据宫里来的公公说,里头的香料是从盛产香料的梵国进贡而来,制香的手艺极复杂繁琐,一年也不过制得掌心大小,极为金贵。
而进贡来顾朝的,更只有一指大小,所以就连陛下舍不得用,反倒是赏给了他。
梦里,陆寒捧着那香囊,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小小雀跃。
香囊,似乎是有情意的男女之间才会相送。
虽他知道顾之澄对他不可能有那样的情意,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欢喜。
可是十三却告诉他,这香囊里头藏着毒。
虽不至于立即毙命,但只要戴上数十日,便会潜移默化地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侵蚀掉,且身死之时,也无中毒之兆,只以为是身怀恶疾而亡。
除非开膛破肚,才可发现中毒,可谁又敢将死去的摄政王开膛破肚呢
又因那奇毒伴着奇香,所以只能用香囊遮掩一二。
若不是十三同时擅长制毒与制香,换了谁都再难察觉出来。
陆寒望着那香囊,心如刀割。
他侥幸欢喜着的,原来竟是心爱之人想要取他性命之物。
何等讽刺,何等锥心。
陆寒越来越讨厌做梦了。
似乎这梦,一次比一次痛,一次比一次要让他伤心欲绝
梦醒之后,陆寒收到了来自宫里“陛下送的贺礼”,可是却与他梦里的迥然不同。
他收到的贺礼,只是十分中规中矩的贺礼,与他往年收到的都没什么不同,贵重却又普通。
陆寒同其他朝中大臣一般,每年生辰收到的也不外乎是字画珠玉这些,所以梦里收到那个香囊时,他才会按捺不住的悄然心动。
如今梦醒,除了知道顾之澄想杀自己的震怒之外,因发现顾之澄送来的贺礼与梦中的不同,陆寒又有了旁的猜测。
他想,或许他从前的以为是错的。
他并不是上天选中的幸运儿,梦见的也不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而或许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上天只是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可以忏悔的机会。
想到自己可能曾杀过这东西一次,虽是无意,却也罪该万死
陆寒心头在滴着血,想到自己曾做过这样过分的事情,心里涌起万千复杂的情绪。
再想到那小东西看向他时,总是没来由的恐惧,无论他怎样对他好,也总是一副养不熟的白眼狼模样。
或许那小东西并不是天生没心没肺,只是因为他所做过的事,对他有了防备和戒心。
可又为了讨好他,所以才总是扮乖卖巧,说些唬人的好听话。
陆寒想起顾之澄醉酒那日,环着他的腰一声又一声轻软的哀求,声音里仿佛是带着不敢声张的惧意。
他求他,不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