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一来,她看闲书的时辰便少了许多。
偶尔处理不好的,还要同陆寒商议许久,甚至时常忙到用完晚膳还要回御书房批上一两个时辰的折子才能回寝殿内歇息。
忙虽忙,但这些都是上一世顾之澄处理过的事。
所以她还依稀记得上一世那一些处理得极好和极差的事,这一世对于上一世的事儿便可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事关民生,她不敢藏拙,是以每件事都处理得极好。
倒是让故意多扔些折子给她的陆寒刮目相看了。
他早就知道顾之澄是在藏拙,如今越相处,他便越发现,顾之澄这拙藏的可当真是深藏不露。
御书房内,只有狼毫笔在宣纸上擦过的声音和奏折的翻动声。
泠泠的熏香萦绕在鼻息,听着纸张翻动和笔墨声,倒觉得颇为安心。
陆寒半眯上眼,实在撑不住,在顾之澄眼皮底下靠着引枕小憩了一会儿,竟觉得比夜里睡得还安稳踏实些。
睁开眼,入目是顾之澄黝黑粗砺却五官精致的脸,眸色格外认真专注,正一丝不苟地仔细瞧着手中的折子。
陆寒淡淡抿唇,这小东西看闲书和看折子的神情,倒是差不了多少。
唯独对他,似乎总有些不放在眼里的漫不经心。
可明明漫不经心,却又有些谨小慎微,仿佛如履薄冰一般小心翼翼。
陆寒敛下眸子,这样子的形容,说到底,便是既怕他,却又嫌他。
“陛下”陆寒忍不住胸中憋痛,又轻轻咳了一声,提议道,“臣听闻南云国进贡而来的一品红都开花了,御花园里正热闹。成日闷在这御书房里批折子倒也憋得很,不如臣陪陛下去瞧一瞧”
他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透透气。
顾之澄放下手中的小狼毫笔,眸中露出一丝思索之意,而后笑道“正好,昨儿阿桐也同朕提起这一品红花开的盛景,朕未曾看过,倒一时与她说不上话了。走,朕同小叔叔也瞧瞧去。”
“”陆寒唇边的浅笑凝滞,长睫覆着寒意,轻轻扑动两下,垂首道,“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之澄的御驾刚到御花园的外围,便远远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
清脆作响,如珠玉相撞,倒是让花开锦簇却安静的御花园,鲜活了几分。
顾之澄一时眸子里有些迷离。
这样大片的花,沐浴在这样明媚活泼的笑声里,原本死气沉沉满是压抑气氛的皇宫,倒好像也有了几分松快与生动。
难怪难怪皇帝的后宫总要多些嫔妃。
个个都似花一般的开在皇宫里,缤纷多姿,各有各的颜色,才好让这沉闷的皇宫不再那么死寂。
陆寒的脚步却顿住了,他垂眸道“前方似是有陛下的嫔妃中,臣是外男,多有不便。”
顾之澄愣了一瞬,旋即轻笑一声,“小叔叔说的是,这笑声里,似乎有阿桐在。小叔叔在这儿稍等片刻,她近日有些想家,我唤她出来与小叔叔说会子话。”
其实顾之澄知道,不是阿桐想家,而是陆寒时不时便想问阿桐一些什么,好更了解她身边的情况。
既然陆寒想知道,那她就让阿桐说与他听。
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若是能趁机打消他对她的一些怀疑与芥蒂,那就更好了。
顾之澄走进小径,没再出来。
只有阿桐娉婷身姿,孤身一人出来了。
见到陆寒,她很规矩乖巧地福身问安,“六叔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