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杏眼里绽着凌厉的光芒,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宫人后,这才弯腰用干净的帕子替顾之澄抹了抹汗,轻声道“澄儿今日便好好歇息,莫要下来走动,免得又吹风受凉。”
“嗯”顾之澄轻声应着,躺在温软的被窝里,嗅着太后身上隐隐传来的浅浅花香,心里头也暖暖的。
母后终于关心她的身子,不逼她拖着病还要读书习字,操持朝政了。
太后抿唇笑着,模样温柔又秀丽,仿佛时间待她格外温柔,从不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顾之澄也笑着,雪腮微露,半边下巴隐在衾被下头,显得格外灵秀可爱。
只是太后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唇边的笑意凝住了。
“你总盼着歇息,便先好好歇息一日。听说明日摄政王便回澄都了,哀家明日清早便遣人去请他来宫里,给你上课。你说可好”太后一面说着,一面温柔地给顾之澄掖了掖衾被一角。
顾之澄扯了扯嘴角,绽出一丝极难看的笑容。
在母后面前,她好像从来没有说“不好”的资格,亦没有这个勇气
她只好垂下纤长的睫毛,扑簌了几下,轻声应了一个“好”字。
太后露出满意的笑容,笑靥如花,俏丽又明秀,此刻更多了几分对顾之澄的温柔之色。
她侧眸看了看身边的玉茹,轻声道“澄儿的药可熬好了快端来,哀家亲自喂她。”
说完,太后又转回眸子重新看着顾之澄,抿着唇“澄儿,母后亲自喂你的药,可要全喝了,一滴也不许剩。不能嫌苦便不喝那些沉底的药渣了”
“”顾之澄扯着唇角再笑,若是有铜镜,定能发现自个儿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虽然吃惯了药,但还是嫌苦。
毕竟哪有天生觉得药好喝的人,更何况,是那些沉在一碗药最底下的那些药渣子。
她每回都会剩下那些放在碗底,不愿意喝,宫人们顶多劝两句,也做不得她的主。
可是太后却不一样了。
若是太后在这儿,她是不喝也得喝,不想喝也不敢不喝
玉茹将药从太医院遣来的送药太监手里头接过来,再交到太后手上。
太后纤细的玉手托着白玉瓷碗,指甲上染着殷红的丹蔻,衬得越发白皙纤长,如此赏心悦目的画面,在顾之澄眼里看来,却是让她心悸的存在。
望着太后的手一寸寸靠近,她悄悄攥紧了身子底下的衾被。
不过表面,却是没让太后觉察到她有任何一丝抗拒喝药的情绪在。
所以在太后的眼里,她仍旧是那个百依百顺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来,澄儿,快喝吧。”太后舀起一勺黑黢黢的汤药,吹凉了后才递到顾之澄的嘴边。
顾之澄如提线木偶一般,怔怔地仰了仰脖子,将太后递过来的汤药全灌了进去。
药很苦。
她的心里也有一点儿。
只是太后喂得小心,一碗药见了底,也没有洒出一点点来。
就连那些药渣子,也全进了顾之澄的嘴里。
她只觉得舌头已经苦得不像自个儿的,麻木得仿佛都快尝不出苦味来了。
不过太后将药全喂完之后,又递了颗梅子进顾之澄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极有味道。
让顾之澄麻木的舌尖又活了过来,只是因刚刚的苦味而紧锁的眉头,仍然未舒展开来。
眼睛也是半眯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下便小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