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微照,顾之澄依旧又没去早朝,但却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醒了。
顾之澄躺在龙榻上,半遮着眼透过窗牖望着窗外,只能看见一方天从乌青色渐渐泛出鱼肚白。
即便眼睛都盯得有些酸胀了,她也不愿唤翡翠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寝殿内地龙烧得暖,静谧无声只隐约有殿中央的炭盆火星噼啪的一声脆响。
这样暖融舒适的被窝,她实在不愿轻易离开。
更重要的是,她心情也不大好。
今日是她的生辰。
可是她的母后还在生她的气,不愿陪她一块儿过。
顾之澄整个人窝在温暖的衾被中,嗅着殿内熏着的淡淡的果香味,虽鼻尖是甜的,却略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她有些开始怀疑,她对未来的盘算是不是有所偏差。
若是能活命,但母后却不理她了,那是不是这样也太没意思
可让她重新与陆寒针锋相对她又实在生不起勇气来。
其实顾之澄也能理解母后为何生她的气。
因为先帝对太后的宠爱,不愿让她受苦冒着生命风险再生一个,所以皇室无子嗣继位,只能由她假扮成皇子实际上却是女子来继承皇位。
所以太后一直很自责,尤其是先帝去世以后,这自责变成了日夜的忧心。
担心她们孤儿寡母守不住顾朝的江山,列祖列宗都会怪她。
怪她狐媚惑人,惹得先帝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甚至想出了这等公主冒充皇子来继位的损招。
女子又怎能治国,只是白白葬送了先祖用鲜血打下来的江山而已。
顾之澄指尖攥着衾被,用力到有些泛白。
其实这江山,是陆寒的先祖和她的先祖一块打下来的。
她的列祖列宗已经当了许多年的皇帝,现在轮到陆寒和他的后代来当,又有何妨呢
权力和富贵,不过过眼烟云。
在死亡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尤其在死过一次的她面前。
顾之澄叹了口气,可惜这世上其他人都未体验过死亡的感觉,更是不明白这世间的事,除了生和死,其他的都算是闲事。
所以也许,这场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就只剩下她这么一位闲人了
只是不知母后的气何时消。
顾之澄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做了些梦。
仍旧是关于陆寒的梦魇。
梦见他捏着她的下巴灌她的药,还梦见他冷笑着把她掐死在龙椅上,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却惊得她出了一身薄汗。
耳畔传来翡翠温和的声音,“陛下,该起了,摄政王过来了。”
顾之澄惊惧地坐起来,梦里梦见他,就连醒,也是听着他的声音醒。
顾之澄心有余悸地让翡翠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手心却仍旧是一片濡湿。
唉,不知何时,才能远离这个可怕的人。
今日是顾之澄的生辰,可她仍旧不得闲,陆寒还是下了朝便过来了,似乎还是打算一如既往地跟她“汇报”朝堂上那些复杂的事儿,欺负她年纪小听不懂。
顾之澄有心想偷懒不见,正好找了自个儿生辰的借口,可又怕惹恼了陆寒。
所以还是只能不情不愿的洗漱更衣,去了御书房见陆寒。
顾之澄像往常一样,踏进御书房后便坐到了椅子上,和陆寒之间隔了一张长长的紫檀木雕云纹条桌,保持一定的距离,她才觉得心里能稍安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