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曾向他回禀,说少夫人很爱登台远眺,有时候能坐两个时辰。
自是藏了心事的缘故。
盛煜远远看着她,亦如回京后无数次远远打量她一样。只是那时她是内定的太子侧妃,与章皇后那蛇蝎妇人亲如母女,看在眼中格外刺目,如今她已嫁入盛府避祸,成了他的妻子,会为他挽袖洗手,陪伴祖母。
只是魏家虽审时度势答应了赐婚,她心里当真放得下章皇后和青梅竹马的太子吗
盛煜眸色渐凝,抬手抚向袖口。
晚风微凉,有极淡的香味袭来,他凑近了细嗅,闻到上面有很淡的菊花香味。
应该是她今日赏菊沾染花香,而后留在了他身上。
次日清晨魏鸾去盛老夫人处问安,原想着坐坐就回曲园,谁知却被耽搁到了后晌。
事情是因盛月容而起。
在初嫁入盛家时魏鸾便知道,她这小姑子盛月容跟她的死对头沈嘉言走得颇近。按理,沈嘉言是相爷的掌上明珠,得淑妃母子青睐,被选做公主周华音的伴读,是不太会将盛月容这般五品官之女放入眼中的。
奈何盛家出了个盛煜。
沈嘉言存了不可言说的私心,有意笼络盛家这位独女,探些消息聊以慰藉。
盛月容心性单纯,见她和善招揽,也很乐意跟她结交。
彼时盛家除了盛煜父子外都不在中枢,老夫人深居府中甚少出门,不大管这件事,便由着她去。后来永穆帝赐婚,盛老夫人瞧着魏家处境微妙,赐婚之举又着实突兀,嗅出不对劲,特地打听了孙媳妇的事,顺道探得沈嘉言的行径。
老夫人沉静心细,瞧那位招揽得蹊跷,猜得是沈嘉言另有所图,便不欲孙女与她往来过密,劝孙女安分待嫁要紧。
可惜盛月容听不进去。
先前几回要出府赴约都被阻拦,昨日沈嘉言邀她赴宴赏菊,被老夫人得知,又不许她去。
盛月容攒了满腹委屈,今晨到乐寿堂时心绪欠佳,当着魏鸾的面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意思是老夫人为着嫂嫂的一点小过节,便要她斩断跟好友的关系,着实偏心得很。魏鸾不明所以,听得一头雾水。老夫人知道孙女口无遮拦的性子,不免温言开解。
因怕闹得姑嫂不合,老夫人还特地留魏鸾和盛月容用午饭,陪她推牌解闷。
虽说姑嫂俩最终归于融洽,到底耽误了些功夫。
魏鸾不免有些头疼。
沈嘉言跟她不睦已久,从前那位忌惮着东宫,还稍有收敛,过阵子嫁入梁王府,有了王妃的品级,怕是会更肆无忌惮。盛月容的事不过小打小闹,往后麻烦怕是还多着呢。
然而眼下最要紧的仍是父亲的事。
魏鸾安抚了小姑子,回到曲园时已是后晌。
于是匆匆去厨房亲自安排,揣摩着盛煜的口味喜好,滑嫩香软的蟹粉豆腐之外,添了醉排骨、酥香鱼、滑炒里脊丝和孜然羊肉,外加素鹅、山家三脆、甘菊冷淘和几样开胃凉菜。末了端来火腿笋片汤,魏鸾亲自盛给他。
盛煜喝了两小碗,疲惫尽消。
比起前两次吃完饭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做派,这回他倒很从容。
魏鸾瞧他心绪不错,出了抱厦引往正屋,道“有件事想请教夫君,能到书房说么”
“好。”盛煜答应得倒爽快。
书房里已掌了灯,只是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灯烛也只聊胜于无。
盛煜进去后,一眼就看到了那副檀木小架。
十粒金豆整整齐齐地拿丝线绑起来,珠帘似的垂落在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