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百里晖暂时达成合作后,晏危楼便在寒石城中住了下来。
他婉拒了百里晖安排的宅子,而是选择住进了城中唯一一间客栈,按他的说法
“此处人烟盛,在下独爱此闹景。”
客栈二楼最好的天字号房中,倚门而立的白衣人笑着如是说道。
他目光掠过下方喧嚣的大堂,如画分明的眉目间透出几分悠然惬意。
亲自将他送过来的齐悦微怔片刻,心中自然不信他这番话。
在她看来,这不过只是个借口而已。多半是这位逍遥楼主仍信不过他们,且客栈中南来北往、消息灵通,一旦有事也方便离开,确实对他更为有利。只不过是吃穿用度上略差一些而已。
她也没点破,反而恭敬离开“那便委屈楼主了。楼主放心,用不了几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齐悦口中所说的好消息指的便是百里晖所应下的刺杀之事。虽说晏危楼不曾主动开口问那个长年累月指使杀手刺杀他的人是谁,但百里晖仍是告诉了他。
“齐王妃么”
看了一眼那一袭远去如烟的青色罗裳,倚在门边的白衣人神色不变,只是一点一点合上了门,他双眸里的笑意也一点一点变淡。
直至房门合上的最后,随着他倏然转身,那双黑而沉、清而冷的乌黑双瞳最后自合拢的门缝中消失。令那上楼而来的小二抬眼的瞬间下意识顿住了脚,脸上闪过不自知的恐惧与茫然。
“居然是齐王妃。”
关上房门,又重复着念了一遍,晏危楼神情平静至极,不含丝毫多余情绪。
当年在这个世界苏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三个人,沈老与他相伴十载,齐王夫妇则只和他相处短短半个月。
而这其中,齐王威严冷漠,不苟言笑。倒是那位齐王妃温柔慈爱,对他嘘寒问暖得紧正因此,晏危楼并未怀疑自己的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是魂穿到了失忆的齐王世子身上。
及至后来,身在盛京多年,几乎每月都有刺客前去暗杀于他,若不是飞羽卫暗中相护,晏危楼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而前世的他修为低微,竟丝毫不曾察觉。若非此世重生,神魂强度大大提升,只怕他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至于幕后行凶之人,晏危楼曾猜测过,可能是齐王,也可能是那位真正的齐王世子。唯独不曾想过会是齐王妃。
齐王世子恨他鸠占鹊巢;齐王能以他这位“世子”一条命为借口名正言顺反出大雍但齐王妃,又有什么理由杀他不可若非晏危楼这个挡箭牌,她的亲生儿子便要步上同他一样的后尘,或许在齐王起兵之时便被大雍杀来祭旗了。
这实在不合乎逻辑。
心中思索着,晏危楼的手不知不觉握紧了桌上一只白瓷茶杯。
“这世上,弱便是罪。所以被欺骗,被愚弄,被残杀的,总是弱者。”杯中倒映出一双极温柔极动人的眸子,像是二月
春风拂过湖水,荡漾着醺人的涟漪,“若要恨,便该恨自己不够强。”
他低低一笑,凝望着杯中倒影。
“这世间的残酷法则,我不是早便明白了吗又何必探究什么缘故”
既然有人率先对他出手,杀了便是难道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惦记着单方面的旧情,指望对方心有苦衷
萧无义殷鉴不远,晏危楼自认还是比他要清醒一些的。
晏危楼这条命,可是在天渊里苦苦忍耐二十年,又用神州百宗无数条命换来的,珍贵得很。谁若是想要,便要先奉上自己的命。
于是他平静地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