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韶安抱膝坐在河边,目光落在水面上,微微出神。
又是一年七月半。
去年今日,家里还曾荐新祭祖, 燃灯祈福。
如今竟只剩自己了
她将手从袖中伸出,在空中顿了几顿, 最终伸到了河水之中。
清清凉凉, 暗暗有股水流,似是围绕着她的指尖。
都说, 中元这日, 故去的魂魄顾念世间红尘, 便会顺着水流, 一路漂洋寻找, 直至了了心中夙愿。
那么
你们, 可想韶儿了吗。
祁韶安眼里慢慢蓄积了泪意, 河水从指缝中溜走,顿顿搓搓, 似是抚慰,似是留恋,但终还是奔腾不止。
泪水夺眶而出,祁韶安扬起了一个纯真的笑。
韶儿, 也想你们了。
微雨坐在桥底的石墩上,看着河岸边蜷缩成一团的白衣女子,局促的揪了揪下摆, 最终叹了口气。
小姐自正午一直坐在这里,不吃不喝,一句不说,时不时还能看见她抖动的背影。
微雨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好在一旁陪着她。
她知道,小姐现在只想自己呆着,最好什么人都不要打扰。
微雨靠在桥柱子上,静静地看着白衣女子的身影。
自打来到小院,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月有余,小姐从毫无生志,到如今有血有肉,敢怒敢喜,她心里有多挣扎,多痛苦,自己都看在眼里。
但也只是看在眼里,她什么都帮不了。
唯有靠小姐自己。
她又叹了口气,好在,小姐终是坚持了下来。
如今这场面她并不担心小姐会突然想不开纵身一跃,因为她知道,小姐的内心慢慢活了。
是的,一点点变得鲜活,变得,有生命力。
微雨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人影,那是第一次跟那人回家时。
夕阳下,他温暖柔和的笑意。
也只有这样一个锲而不舍无孔不入的人,才能一点点撬开小姐那冰冻的心吧。
视野中突然有些恍惚,微雨定眼一看,那白衣女子已经站起了身。
她连忙站起来,“小”
话没说完,一个身影就从旁侧窜了出来,抢先一步开了口
“祁姑娘”
微雨嘴角一抽。
对不起,怪我脚麻了,没撵过他。
祁韶安闻言转头,只见一身着素色衣袍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五步处。
她眨眨眼看清来人,是郝秀才。
祁韶安连忙又把头转了回去,稍稍平复一下心情。
“祁姑娘,你”
郝秀才着实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清冷无波的祁姑娘竟会眼圈红红的站在这里。
而且刚刚那一眼虽然短暂,但那眸子里的迷离和委屈,却是实实在在的敲在了他的心头。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祁韶安已经恢复了常色,如果不是她眼圈依旧发红,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祁韶安微微颔首,便越过他,朝街上走去。
她现在没心情理会他。
所以爱干嘛干嘛吧。
郝秀才见祁韶安一声不吭的抬脚走了,脑子当机了几秒后,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微雨一看这还了得,也顾不得腿上的酸麻胀痛,一瘸一拐的追过去。
“祁姑娘,你今日来”
郝秀才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尝试着起个话题,结果发现好像更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