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堂”国公爷微微唤了一声。
钱誉掀起帘栊入屋。
国公爷笑眯眯看他, 眼中满是期许“今日宫中让人送了一幅仕女图来, 进堂, 你来看看, 可是很像你母亲”
钱誉分明听清他口中唤的名字,还是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良久之后, 朝国公爷颔首道“像。”
国公爷也跟着点头“真像你娘亲年轻时候, 进堂啊, 我近来时常梦到她,她说想我了”
钱誉微怔。
国公爷却抬眸看他,脸上笑容如孩童一般天真, 欢喜。
钱誉莞尔。
自去年起,国公爷便时常唤他进堂。
白进堂是苏墨的父亲。
国公爷时常将他与苏墨的父亲弄混淆。
国公爷对府中的人和事都有些记不清。便是记清的, 也时常记混。譬如时常唤肖唐作齐润, 亦或是唤元伯作老谢,可似是隔不了多久又会好,好了之后便记不清自己先前曾认错过人。
才唤了他进堂。
白苏墨端了云片糕来万卷斋,“爷爷, 淼儿托人送来的云片糕,您尝尝。”
国公爷近来越发喜欢云片糕,白苏墨也是从元伯处听到, 云片糕是过世许久的奶奶最喜欢的零嘴之一。这些年爷爷为爹爹和她操碎了心,到如今记忆有些模糊了,这些挂念就移到了奶奶, 也就是过世的国公夫人身上。
年少夫妻相伴,爷爷身边只有奶奶一人。
爷爷壮年出征,奶奶在家中染了风寒过世。
爷爷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赶上,便下葬了。
元伯说,就听国公爷哭过两次。
一次是小姐当年怎么哄都哭,国公爷一个大男人无能为力的时候。
还有一次,便是国公夫人过世的时候。
早前国公夫人最喜欢云片糕,国公爷时常托人寻了西南的云片糕来讨国公夫人欢喜。
近年仿佛记忆多停留在国公夫人还在的时候,也念叨着想吃云片糕了。
顾淼儿嫁去了西南,白苏墨便托她寻了早前那间铺子的云片糕来。
白苏墨端了云片糕之人,国公爷笑眯眯放下手中的仕女图,唤了声“媚媚。”
他将钱誉认成白进堂。
却还认得白苏墨是媚媚。
白苏墨心底里的辛酸处却未写在脸上。
她记得许久之前,爷爷开始一段时间一段时间记不住事情的时候,王太医曾来府中问诊。问诊后,同她与钱誉摇头道,国公爷这病怕是不好治了,她心底好似跌落冰窖谷底。
第一次听爷爷唤钱誉“进堂”,唤她“媚媚”的时候,她心中整整难受了一晚。
却还是钱誉安慰她,许是与爷爷是好事
他心中最珍视的人都活着。
一句话,又触动白苏墨心底。
爷爷半生戎马,便是爹爹过世,他都看得太清楚,难得糊涂。
如今糊涂些又何妨
只要爷爷欢喜便好。
白苏墨放下云片糕,也上前打量这幅仕女画。
画中的女子丰满圆润,眉目间神采飞扬。
好看是好看,却与她早前看过的奶奶画像,全然不同。
白苏墨知晓他又是记糊涂了。
遂而上前,一面替国公爷按肩膀,一面道“爷爷,同我说说早前奶奶的事吧。”
其实她已听过无数回。
国公爷却来了兴致。
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说到伤心处,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