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您别着急, 禁军会救的,会救的,您下去也没用”
好好的静波缓漾,泛舟水上演变到最后,成了一锅乱粥, 大虾小虾扑通扑通跳水, 溅起碎波无数,禁军在河中游曳, 费了好大劲才把落水的楚璇捞上来。
楚璇浑身都湿透了, 薄薄的春衫紧贴在身上, 乌发漉漉的滴着水, 坐在岸边的燕山石雕上, 裹在萧逸的皂锦披风里, 纤弱的身子一下一下地瑟缩着, 不时打个喷嚏。
萧逸盯着她这副狼狈样, 在一边来回踱步,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不时拿手点一点楚璇, 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等愤怒积得差不多了, 将要跟这丫头好好理论理论, 高显仁忙上前,附在萧逸耳边低声道“陛下孩子小了,得好好教育,您好好跟她说,别动怒,可千万别动手啊”
萧逸冷睨了他一眼,甩袖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楚璇,道“咱们得把规矩再讲一讲。”
正缩在披风里的楚璇闻言抬头,几滴水珠顺着尖细秀巧的下巴滑落,洗刷净了脂粉,露出素淡丽质的一张小脸。
萧逸抬袖指向那浅波荡漾的水面,耐着性子说“看见了吗那是河,是用来看的,用来荡舟的,不是用来跳的。”
“你这个一句话说不好就翻脸的毛病得改,听见了吗得改”
楚璇默默地抬起手抹掉萧逸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眨巴着一双乌灵晶澈的眼睛看他。
她也就是性子急躁刚烈,但其实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早就没什么了。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凫水刚才一怒之下跳了下去,只觉凉水忽得包裹过来,身子在水中不住的下坠,她想要扑通着再游上来,岂料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反倒连呛了好几口水。
那种憋闷感、与死亡相接的恐惧齐齐袭来,脑子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在生死关头,她甚至想,萧逸会不会不救她他知道她是梁王派来他身边的细作,可能只是碍于宗亲间的情面才留着她,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其实没准心里早就想把她这枚钉子拔掉了。
这一回儿是她自己跳下来的,若是他顺水推舟,那
从前在梁王府里,大舅舅和外公总是有意无意地向楚璇灌输,这皇帝是个血冷手狠的人。
起先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她记忆里的小舅舅明明是个温煦和润的美少年,脾气顶好,就算被她气得跳脚,也从来舍不得打她一下,骂她一句。
他怎么会是大舅舅和外公口中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可能
可他们由不得她不信。
外公领她见了曾经时常出入王府的年迈老吏,据说只是犯了一丁点错,就被皇帝陛下罢官免职,这老吏满头华发,在外公的书房里哭得凄凄惨惨,一边抽泣一边控诉小皇帝的薄情寡恩。
大舅舅说这还是幸运的,他上了年纪,皇帝陛下不屑于认真对付。有几个正当壮年的,只因和梁王府走得近了些,被皇帝陛下伙同侯恒苑处心积虑抓到把柄,直接弄死在了刑部大牢里,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甚是凄惨。
若说这些只是让她稍有动摇,那大舅舅跟她说的另一件事则直接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大舅舅道,上一回他安排楚璇和皇帝陛下在厢房里私会,事没成,虽则陛下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快来,但回了宫紧接着就命人杖毙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听说是在宣室殿前当着阖宫宫人用大板子活活打死的,直打到血肉模糊,筋骨皆断。
楚璇被这血腥的描述骇住了,半天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