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巷搬来了个孀居的美人。
她生得一副好相貌,色若春花,窈窕动人,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带着些娇里娇气的意味,让人一眼见了便难忘。
自她搬过来,邻里的女人们凑在一处闲聊时,总是忍不住要议论两句。尤其是在有男人登沈家的门时,更是说什么的都有,传得像模像样的。
但就算是最刻薄挑剔的,也不能否认她的美貌,只能半含酸地说声“狐媚模样”。
那些个没谱的话,沈琼或多或少也听过,但她是个心大的,从不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更不会去争辩解释什么,仍旧是该吃吃该睡睡,自在得很。
她打小便是娇生惯养的,后来成亲也是夫婿入赘,并没婆母为难,更不用到谁面前立规矩去,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说半句不是,这些年下来养得一身“懒骨头”。
算起来出格的事情做了不少,可最多也不过是被云姑念叨两句,不疼不痒的。
可这日却不大一样,一大清早,沈琼犹自做着美梦,就被云姑给拖了起来。
“先前可是说好了的,今日要去大慈恩寺上香。”云姑给她穿好衣裙,将早就准备好的香囊、玉佩系上,随后将人给按在了梳妆台前。
沈琼困得眼都要睁不开了,扯着云姑的衣袖撒娇耍赖“我不去了”
云姑难得态度强硬一次,斩钉截铁道“不成。”
说着,她开始利落给沈琼绾发上妆,在梳妆盒中挑挑拣拣,寻出玛瑙缠丝珠花、玲珑点翠蝴蝶簪并着一对杜鹃花耳饰来,给沈琼佩戴上。
沈琼本是江南锦绣从中长大的娇小姐,锦衣玉食地养大,可这三年来为了亡夫守孝,从来都是素衣白裙,发上最多不过一支玉簪,再有就是那戴了三年的白绢花。云姑每每看了便觉着就揪心,只恨自己当初没拦下那荒唐的亲事。
如今出了所谓的孝期,云姑算得上是如蒙大赦了,很是用心地妆扮着她。
这次去大慈恩寺,云姑也是想要捐个香火钱,求个平安符,盼着自家姑娘后半辈子诸事顺遂。
沈琼的相貌本就生得极好,眉眼含情,上妆之后就更是明艳动人。云姑为她打扮妥当,看着镜中的美人,满意地笑道“这才是我家阿娇。”
阿娇是沈琼的闺名,少时叫得人多,如今也就只有云姑会这般称呼了。
收拾妥当后,沈琼又被云姑压着喝了半碗粥,吃了块糕点,便上了前往大慈恩寺的马车。她仍旧困得厉害,上车后便又睡了过去,直到马车在山脚停下,才总算是缓过睡意来。
当今皇上信佛,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慈恩寺这些年来香火鼎盛,名声也大得很,就连沈琼这个先前从没离过江南的人也早就听过。
她挑开车帘看了眼,已经有不少人正沿着那山路往上去了。
云姑将早就备好的幕篱取出,为沈琼戴上,这才让她扶着桃酥下了马车。
“一大早的,就这么热闹。”沈琼仰头看着那曲曲折折的山路石阶,打心底觉着发怵,同云姑道,“我若是走到半途便累了,怎么办”
云姑含笑道“那就歇歇再走。”
沈琼拖长了调子,不情愿地“哦”了声,见云姑仍旧无动于衷,终于认命地踏上了那石阶。
许是因着先天不足的缘故,沈琼身体算不得好,哪怕仔细调养了十几年,仍旧没法同寻常人比。再加上三年前曾大病了一场,亏了底子,近年来更是小病不断,虚得很。
山路难行,走了不多时,沈琼便觉出累来了。
桃酥连忙搀着她“姑娘,你扶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