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顿时眉头微蹙地望着苍君,那眉眼里似是都透着委屈,仿佛在说你怎的能这般欺负人。
这生动的神色立刻让苍君大笑起来,他笑完也并未再多讲一字,只是独自喝酒等着少年。
“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
“高高下下树,叮叮咚咚泉。”
“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在这静谧的冬夜,月下舟上,少年清糜淡雅的嗓音轻轻地唱起。不知是那曲调柔和,还是少年的音色太过柔和,整首曲子都融着一股细水长流的柔意。
苍君喝酒的举动也停了下来,他望着少年,心里感觉异常的平静。江湖盛传天苍教教主喜怒无常,狠戾残忍,这话并未说错,即便是苍君自身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胸腔里好似充溢着一股一直在翻腾的暴戾之气,兴许是他一路从腥风血雨和骸骨尸堆里走来,这世间在他眼里都是猩红和污黑之色。
看不顺之人,杀;不服他之人,杀;欺骗他之人,杀;妄害他之人,杀。
这世间有太多之人赶着在他面前送死,苍君早已数不清自己的手上究竟断了多少条性命。
虽说他一开始只是为死而复生之药才将陈善留在身边,但如今,他也并不是单单为了那神药才这般对待陈善。待在陈善身边,苍君总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暴戾之气渐渐平息下来。苍君至今都留着陈善,也是留得那一份难得的清净。
这少年真恍若是从世外来的般,身上不沾一丝污浊之气,那双眼瞳清澈若水,好似只看得见此世间至美至亮之物。苍君有时也想过,若不是天苍教护着陈善,也不知道这少年能在江湖里挣扎着活过多少日子。这样看来,他倒是难得的做了件好事。
但这般人儿,也就如此干净才好看。若是哪日染脏了,还是毁了的好。
“这词倒是别致。”听完洛旻一曲,苍君沉默了会儿才这么说道。
“以前阿娘常唱这首歌哄我入睡。”提到阿娘,少年的神色有几分不由自主地黯淡下来。但随即他又似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眉眼柔和起来,嘴角扬起了浅笑,“阿娘还说,她当初就是用这首歌拐了我那刚出谷的阿爹,让阿爹倾了心。”
“那”苍君的尾音上挑,嘴角又扬起几分,“哑儿在本座面前唱这小曲,可是另有所图”
尾字被苍君故意拉长音重读,另有所图,还能图什么
少年骤然怔住了,然后那张小脸霎时红了起来,“怎,怎的,这般说,我,我没”
“逗你的。”苍君被少年这有趣的反应逗笑了,他伸手斟了三盅酒,而后拿起一杯递至洛旻眼前,“不过唱得好,该罚。本座便罚你,罚酒三盅。”
洛旻伸手接过那酒,并未推却。便是苍君罚别的,陈善也绝不会推却的。
这少年此生,唯一负了苍君的意愿的一次,便是未能拿出那他本就没有的复活之药。
“你还未曾尝过酒味吧。”苍君问道。
“小时候,阿娘给我偷偷喝过。”洛旻低头望着酒盅里微晃的清澈透亮的酒液。
“那江湖上传闻,医圣谷之人滴酒不沾倒也是谬言了。”江湖上对医圣谷传闻太多,真假掺半,只因医圣谷实在是太过神秘。不少人都想去云隐岭拜入医圣谷,或是江湖中人前去寻找医圣谷传人下山救人,但百人中也只得有一二寻得到医圣谷,令人匪夷所思。所以,大半年前发生的医圣谷灭门浩劫,在江湖上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任谁都未能意料得到。
“阿娘说她只是凑巧嫁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