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刮过,寒风瑟瑟,将枯树上零星的几片树叶吹的唰唰作响。
如今也算是深夜,但浣衣局却还是灯通明,墙沿上挂着的灯笼映照下,一抹倩影映在地上,雪落得很大,她低着头,面前摆着一个木色的大盆,里头装着许多的衣裳,似乎是堆积在了一起。
寒风刮过,那小女子打了一个哆嗦,手却也没停,继续搓洗着衣裳,一双白嫩的玉手如今已然变得又红又肿,烛火映下,手背上似乎还有点点的冻疮。
回廊路过几个宫女,看见此情此景,不免停下脚步,耻笑了声,侧头和身边的小姐妹不屑的道“你说这温家到底是倒了什么八辈子大霉,如今这位大名鼎鼎的温家嫡小姐温初酒刚进宫就被皇上发配到了浣衣局洗衣裳,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不是嘛。”有人附和,“你说这温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皇上怎么就独独对温家这么狠呢。”
宫女的话声音没有刻意放小,更是没有刻意避让着温初酒,如今,她都能一清二楚的听进去,她吸了吸小鼻子,将冷的快要掉下来的鼻水给吸了回去,一双桃花眼微垂,看着桶里还有半桶没有洗完的衣裳。
这些都是皇上丢过来的,说是没洗完,她就不能睡觉。
她眼眸微颤,翘卷的睫毛扫了扫,看着自己被冻的通红的手,忽然鼻尖一酸,她也不清楚,为何皇上要如此的争对温家,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新帝登基不过几日罢了,就将温府整治的压得人透不过气,她的爹爹温城玉为此还一夜之间白了头,不管他们怎么托关系请求大臣们在皇上门前美言温府几句,但是只要帮了他们的大臣第二日都直接被皇上一道圣旨一同治了罪,弄得如今,大臣们亦是远离了他们温府。
到底是什么原因温初酒也不懂,但是,她能知道的是,她的爹爹真的听信了别人的建议,外加她同父异母妹妹温雨雨的怂恿,真的将她送进了宫,美名其曰是进来给皇上当妃子的,但是实际上,不过是替父受过罢了。
夜深了,风呼啸的更厉害,宫女们早就退下了,温初酒蹲了一夜,脚都麻了,她迎着纷飞的大雪站了起来,冷到有些僵硬的手指轻轻的扫了扫肩上的落雪,她就这么看着不远处的那块秃了的树。
将两手合在一起搓热,放在略微有些起皮的樱唇旁呵了呵气,冬日里,从嘴里吐出的白雾立刻被寒风吹散。
思绪似乎一下子飘到了老远,她忽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亏她还是一个温家的嫡小姐呢,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模样,自从她的娘亲离世,姨娘生了一男一女之后,她就变成了名义上的大小姐,实际上是别人口中碍眼的家伙。
而她如今看着漫天的大雪,暗叹道往日在家中被姨娘和妹妹欺负也就罢了,如今顶着伺候皇上的名义进了宫,还没见着皇上一面呢,就被丢了一桶衣裳,叫她今夜之前必须洗干净,届时会有姑姑检查。
真是够可怜的。
温初酒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忽地响起姑姑和她说的那句话,“皇上说,要是今夜这一桶衣裳没洗完,那你就别睡觉了,滚回你的温府去。”
滚回去的后果温初酒早已想到了,无非就是死路一条。
她还不想死,她想要自由。
一个完全的自由,所以在这之前,能忍则忍吧。
温初酒垂眸,看着那剩下半桶的衣裳,其实这些衣裳换做夏季来说,洗的倒是快,但是如今可是寒冬,似乎格外的针对她,用的都是落雪化成的冰水,泡下去,冰到她的手都没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