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夫人何氏笑眯眯地看着济济一堂的孙男孙女,再过几年,等得大孙儿卫放娶亲,生下一男半女的,那就是四世同堂。
人生七十古来稀,硬硬朗朗地活到重孙儿满地跑的,那都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福气归福气,就是不能细想,看看这一屋的糟心子孙,就没一个能让她死后安心闭眼的。呆的,憨的,横的,好玩的,好吃的,就没一个知上进的。
国夫人忍了又忍,没忍住,跟身边的管嬷嬷抱怨“你说,我这是有福呢还是没福呢我要是说我没福气,像是贪心不知足,说了亏心话要挨雷劈的;我这要说我有福气吧,我又觉得憋得慌,不是白操这一世的心。”
管嬷嬷笑着低声道“我的老夫人呀,咱这博古架上,摆了三只猴,一只不看,一只不听,一只不说。哪家都有点不足,都有点不如意的地方。”
国夫人横她一眼,不满道“这哪是一点啊。”随意一拨拉就有一笼。
管嬷嬷顿时失笑“不管是一点还是一勺,如今家中和睦,纵有点小心思小别扭,也是亲亲热热的一大家子。”
国夫人略有安慰,低笑道“这话倒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咱们家还算好的,看看楼家,本家烂到根子里,旁枝倒支棱出秀叶奇花。”比出息的子弟,卫家拎不出一个来,但这往下比吧,好歹还能捞一捞,好赖没出恶臭之徒,什么二子争一女,什么私奔扒灰,比话本还香艳,嫡庶之间更是斗成乌眼鸡,堂堂百年之家,庶子竟饿晕在大街上,令人债目。看看楼家那些污糟事,再看看自家的子孙,一个赛一个招人喜欢。
管嬷嬷道“可不就这理,细看看咱家小郎君小娘子,生得又好,兄弟姊妹又都和气。”
国夫人摁住高兴的管嬷嬷“还是别细看了,粗看看就罢。”细看糟心,粗看可乐。她叫身边的小丫头捶着双腿,慈爱地看着几个孙儿孙女围坐在炉火边听卫繁说话,她都不用过问,定又是在说吃的。好好一个生得秀美的小娘子,也不知她娘怎生教养的,怎就这么好吃吃得脸儿圆圆的,目光往下一移,唔比别家小娘子略丰也罢,好歹看着福气讨喜,不像有些前胸贴后背的。
卫繁完全不知祖母正在心里嫌弃她,与兄弟姊妹说道“这可是古方,能追溯到三国之时,用了好些药材,还有补益的功效,拿龟板、土伏苓、甘草、地黄、忍冬、石蜜小火熬煮成浆,等得晾凉便凝结成脂,剔透晶亮,再浇上牛乳,撒上各样碎干果,美味去火减燥,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冬日偎着暖炉食用,更得风味。”
卫紫皱眉“龟板不要不要,我最怕龟鳖,生得丑陋 ,做成菜皮流肉烂的更是吓人,我从不吃它。”
卫繁忙道“不是龟鳖,是龟板。”
卫紫两道秀眉越发皱得紧紧的“二姐姐,不管是龟尾、龟板还是龟tou,还不都是龟身上的我就罢了,二姐姐别算上我的份。”
卫繁轻叹口气,一本正经道“四妹妹怎能以貌取人呢这天下间好些美味大都生得丑陋,譬如螃蟹,张牙舞爪的好不怪异,蒸了吃清甜鲜美,拿糖酒炖了,浓郁鲜香。往常也没见四妹妹嫌弃。”
卫紫为难道“可是,可是啊呀,反正我不敢吃龟鳖。”
卫繁大有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之感,重又申明道“不是龟鳖,是龟板。”
卫素体贴生怕自己阿姊下不来台,深吸口气,赴死一般,道“二姐姐,那古方可制得了几时让妹妹尝尝,品品到底什么滋味。”
卫繁摇摇头“也不知哪处不对,尝起来像苦药汤,许是厨娘错了方子,我几时与她探讨探讨。”
卫放唬得赶紧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忙道“诶哪用得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