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几乎与凉薄的月色一样淡然,甚至从表面上来看,八百比丘尼倒更像是那个体会不到感情的人。
童磨捧着脸坐在她的身边,歪着脑袋笑道“完全不会呀”
他那双彩虹色的眸子在月色的光辉下澄澈明丽,说出来的话也一样美丽“我一直都住在一个地方的话,信徒们就能轻松地找到我的寺庙。能够指引其他人前往极乐,给他人带来幸福,对自己来说也是幸福的事情呢。”
就像是真的悲天悯人的神佛一般,童磨时刻都在念叨着“人类恐惧活着的痛苦,又害怕死去的空虚,所以我就把他们也融入我的血肉,让他们能够和我一起获得永生。八百一定能够理解的吧,这种事情。”
八百比丘尼能够理解但理解与认同并不是同样的概念。
哪怕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因为思想与寻常人差别过大而造成的结果,八百比丘尼仍无法发自内心地认同他的做法。
但她不说出来的话,童磨就不会知道。
要想改变童磨的想法是很困难的事情,当八百比丘尼意识到他已经变成这样的时候,一切也都早已成了定局。
童磨是整个万世极乐教的支柱,甚至可以说,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成为所有信徒眼中的神子。
带他来到这个世上的夫妻,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他们从八百比丘尼的口中知晓了他们生下的孩子将会有着纯净的白橡发色、奇异的七彩眼眸,在听到她说完这话的时候,那对夫妻伏跪在她的面前,喜极而泣地感激着神的恩赐。
在很长一段时间,底层的人们都过着愚昧无知的生活,他们的思想和认知都受到极大的限制,将一切难以理解的东西都归咎在神的身上。
倘若在那个时候,八百比丘尼告诉他们,这个孩子只是发色与眸色稍微特别一些,并非是神明的使者,也无法听到神明的声音,反而会令他们陷入真正的痛苦。
在很多时候,真话往往没有假话好听。
八百比丘尼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她并不擅长说假话,但在别人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以此来寻求心理安慰的时候,她不会戳穿。
她知道,在那些人看来,与其活在残忍的真实中,倒不如活在梦幻的虚假里。
所以童磨变成了神子,而她也被万世极乐教奉为神女。那些人伏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搬离原本居住的小小的、早已败落的神社,称她为同样受到神明眷顾的预言巫女。
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那对创建了万世极乐教的夫妻是真的将她奉若神明。
哪怕八百比丘尼极少开口说话,也总是垂着眼睑,他们也会说她是在努力地为了让大家获得幸福、为了让万世极乐教的信徒们受到庇佑而日日祈祷。
童磨的父亲其实并不是专一的丈夫,他甚至和教内的许多女教徒都发生过关系,但唯独在八百比丘尼的面前,他从不会用看待一个美丽的女子的眼神去看她。
因为八百比丘尼是他们的神明,而人类没有资触碰和亵渎神明。
作为人类的他们只能伏跪在她的面前,祈求她为信徒们带来救赎。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八百比丘尼本身都未能获得所谓的救赎。
然而言语即是咒,人心也会变成束缚。被他们神化之后的八百比丘尼,已经被人类的言语束缚了。
在看到那对夫妻的尸体时,八百比丘尼也曾想过,等到童磨长大,她便找机会离开万世极乐教,但在她的想法化作现实之前,鬼舞辻无惨又重新找到了她。
童磨其实对将他变成了鬼的鬼舞辻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