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名青衫公子从人堆里走出来,面色不善的睨着萧凤梧,眼含敌意“萧凤梧,本以为萧老太爷驾鹤西去,你这性子会有所收敛,岂料变本加厉,愈发的目无王法起来,还当你是从前的萧凤梧吗”
最后一句质问中难藏讥讽。
萧凤梧闻言拍了拍袍角,放下腿来,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眼,然后更乐了“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一个二个都找上门来,原来是唐公子,失敬失敬,你成婚之后,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没改呐”
萧凤梧道“莫说我爷爷他驾鹤西去,就算有一天唐大公子你两腿一蹬死了,小爷也还是这幅德行,这辈子都改不得咯。”
众人心中齐齐唾骂,狗改不了吃屎
这唐涉江说来与萧凤梧渊源颇深,当年萧凤梧随自家商队外出见世面,岂料途行山中,见一帮子横匪欺辱良家妇女,顺手搭救,没成想惹上了桃花债。
那被救的女子正是许家小姐许成壁,她上山拜佛不慎被山匪劫了去,经此一事,对萧凤梧芳心暗许,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枯等几年也没能感化那颗铁石心,后心灰意冷,这才嫁了唐涉江,也算夫妻恩爱。
有道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唐涉江倾慕许成壁已久,虽说终于遂得心愿娶进家门,但到底意气难平,只道萧凤梧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不如,寻常人家遭逢巨变尚且哭上一哭,他倒好,整日的嬉戏取乐,毫无半分悔改之意。
见无热闹可看,众人也都散了去。
一名梳着妇夫人发髻的女子偕同丫鬟从胭脂铺子里走出来,裙摆掠地,亭亭袅娜,走至唐涉江身旁“夫君,已挑好了脂粉,咱们归家去罢。”
许成壁说完,这才瞧见一旁的萧凤梧,本以为他此刻定是面容憔悴,失魂落魄,但瞧着却同往常一样,仍是那个不沾尘土,谈笑间能夺了人心神的富贵公子。
萧凤梧笑道“唐夫人,近来可好啊”
许成壁暗中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冷冰冰的望着他“再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想来老天开眼,到底没让那等子混账逍遥一世十六爷还是顾好自己吧”
唐涉江最怕他二人有交集,闻言也顾不得与萧凤梧唇枪舌棒的暗暗讽刺,连忙带着许成壁走了。
萧凤梧又坐下来,继续靠着柱子晒太阳。
一旁卖芝麻饼的大爷瞧了他一眼,笑呵呵的道“十六郎,快两日未曾吃饭,腹中不饿么你萧家也算家财万贯,怎的也无一个至交好友来帮衬几分。”
这些日子来的净是些落井下石的人。
萧凤梧闻言,捂着肚子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慨自己腹中饥饿,还是在感慨自己做人失败。
半空中柳絮纷纷扬扬,此谓燕城三月雪,萧凤梧抽出自己腰间的扇子,胡乱扇了两下,忽的见许多行人都朝一个地方跑了去,也不知是凑什么热闹。
卖芝麻饼的大爷挑起担子,也跟着准备离开,萧凤梧道“走什么,还没闻够芝麻香呢。”
大爷道“今儿个盛德楼有秦老板的戏呐,他难得献艺,不可错过,老头子我虽无钱,站外边听个响也成。”
燕城近日新出了位名角,一曲牡丹亭蕴藉风流,戏腔婉转,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盛名满梨园,人称秦明月秦老板,虽只偶偶献艺,却更觉惊鸿一瞥,多的是达官贵人砸钱力捧。
萧凤梧见街上空了大半,乐得清净,就在这时,一顶轿子行过,那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掀起半边,不偏不倚正对着茶馆外头坐着的人。
“十六爷,许久未见了”
轿中人声似珠玉落盘,偏生带着一股子冰霜雪冷,并不落了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