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兄放心。珍儿是个好孩子, 定然不会辜负了敬兄的一片苦心的。”林如海的眼眶有些发红,他裣衽为礼, 郑重一拜,表达了对贾敬的崇敬。
这世上, 能看破世事的人有很多。但如贾敬一般, 有魄力为了家族抛却生死荣辱的, 却少之又少。
就凭这一点儿, 哪怕贾敬从来没有帮助过他, 他也不会让贾敬的遗愿落空的。
“如此,我走的也安心了。”
这一口气一松, 贾敬的精气神立时就更加衰败了。一旁的贾珍已是泣不成声。
贾敬笑骂道“你这孽障,为父求仁得仁, 乃是喜事,你有什么好哭的”
贾珍连忙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 强笑道“儿子没哭呢, 是叫沙子迷了眼。”
贾敬也不拆穿他,只是叮嘱道“为父死后,圣人定然会推恩于你,给你个一官半职。你不要管别人如何,只一心替圣人办差就是了, 便是忠敬王,也最好少来往。若是有什么地方不能决断的,就写信问你林姑父。他官场浮沉多年,许多事心里都有谱儿。”
“是,儿子记住了。”贾珍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股涌上来的悲意压了下去,却禁不住鼻头发酸、胸口发堵。
“好,好,只要你不犯傻,我就瞑目了。”贾敬粗喘了几口气,对贾珍道,“好了珍儿,你去把西府的几个,还有族老们都请来吧,我是真的撑不住啦”
“是,儿子这就去。”贾珍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让大管家派人去请族老,他自己亲自去西府请人。
族老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围在贾敬的病床前,看着这个让贾氏一族再次风光的族长病入膏肓,皆是唏嘘不已。
这时,有族老环视一周,却不见贾珍,不由有些恼怒“珍大爷呢”
亲爹都病成这样了,做儿子的竟然不在身边守着,未免让人心寒。
吴氏只是哭,闵氏垂着的眼睛闪了闪,哽咽着说“大爷一早就去西府请老太太和政叔了,只是不知为何,直到这会儿,还不见个人影。”
族老中当时就有几个人皱起了眉头,其中有一个说道“珍哥儿不是不是不懂事的,可能是有什么事绊住了。”
至于是什么事,在场众人就是心照不宣了。
宁荣二府之间,本就有一道小门相连,出入十分的方便。如今情况紧急,不用问,贾珍就是从小门过去的。这些族老住的,哪一个不比荣国府远
可他们都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去荣国府的贾珍和荣国府的一干主子却不见人影,除了是在荣国府绊住了还能如何
只是,究竟有什么事,还能比亲爹重要
众人正疑惑间,贾珍怒气冲冲地回来了。站在门口的林如海一眼看见,急忙道“珍儿,你爹和各位长辈都在等你呢。”
贾珍脚步一顿,抹了一把脸,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只红着眼眶进来,和众人见礼。
见只他一个人回来了,方才说话的那个族老眉头皱得更紧了,直接便问“荣国公老夫人呢”
平日里,这些族老对史氏的称呼,都是西府老太太,如今换了这么个正式的,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么不满。
当然,这也跟荣国府日益败落,宁国府却再次崛起了有关。他们能从荣国府那里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少,心里的不满自然也就越积越多。
而且,只看贾珍的神色,便知他西府一行并不顺利。这族老这么明显的表达对史氏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