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到的时候,正碰上几个老儒在争论前朝惠帝之事。
这个惠帝的一生, 可谓是顺风顺水。
他爹一辈子生了八个女儿,临了才得了他这一个儿子,还是继后所出的嫡子。从小金尊玉贵,宝贝疙瘩一样的捧大,亏得他竟没长成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他只是不是民间疾苦而已。
惠帝的许多想法都很是天真,偏又不肯听人劝谏, 很是闹出了不少笑话。
后来,就有几个很会顺着他的心思溜须拍马的佞臣出了头,许多忠良肱骨之臣都被害得家破人亡。
若是惠帝一辈子都这么着了, 也就用不着这群修史的人争论来争论,直接给个“昏君”的大戳,盖棺定论也就是了。
可偏偏这惠帝人到中年, 突然就幡然悔悟了。举贤任能, 广开言路,硬生生又给前朝来了个中兴。
于是, 一部分人就认为他知错能改, 善莫大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的;另一部分就觉得他功不掩过,应该着重渲染他前期的残暴昏庸, 让后世帝王有所警醒。
这年头,大儒当面辩论可不多见,大家都讲究“以文会友”。而有了文章传播这段时间的缓冲,脑子里不该有的热量也都冷却了下来,说出的话也就更理智、更要脸。
当面辩论就不一样了,对手随便一句话戳中了自己的肺管子,当时脑子一热,就不一定会喷出什么大实话来。很多时候,原本心平气和的学术讨论,就会演变成拳脚相加。
但是相应了,这种现场辩论,少了润色的时间,大家全凭急智,也会产生许多灵光一现的金句。
林如海还不容易赶了个巧,碰上了这一场,顿时也不急着找书看了,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站着津津有味儿地看着双方各执一词,吐沫横飞。
“喂,老兄,要不要来两块儿”
右胳膊突然被人顶了一下,林如海扭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穿着七品编休朝服的青年正冲他挤眉弄眼。再顺着青年的目光一低头,却见他手中拿了一把白杏干儿。
林如海扭头看了看辩得性起,已经有人开始撸袖子的大儒,再看看一脸兴味盟然,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块儿蜜饯儿的青年,无语了一瞬,果断地说“要”
然后,他就毫不客气地把青年手里的杏干儿全给抓走了。
“诶诶,给我留点儿,我就这么多。 ”青年急了,倒是还记得要压低了声音。
林如海看得有趣儿,干脆解了自己腰间的荷包,对青年道“来,伸手。”
青年眼睛一亮,自以为遇见了同道中人,一边问“是什么好吃的”一边伸出双手去接。
然后,林如海倒啊倒,倒出了三块儿一寸见方的酸枣糕。
那青年一怔“这就没了”
“没了呀,”林如海道,“内子怕我胃口不好,装着给我开胃的。”
青年嘟嘟囔囔了两句,认命般地说“得了,初次见面,就当交个朋友了。那杏干儿可是我媳妇儿的独家秘方,便宜你了。”
“巧了,”林如海道,“这酸枣糕也是内子的独家秘方。”
“真的”青年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片刻之后便是眼睛一亮,赞道,“嫂夫人好手艺”
他是个好吃的,乍然吃到了不一样的美味,不免激动了些。林如海吓了一跳,急忙示意他禁声“嘘,嘘,嘘”又指了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