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没有君主为着个臣妇更改行程的道理,圣人说不得刚走到就让回来了。
但围猎和避暑一样,都不止是皇帝一人的放松玩乐之举,都是带有政治意义的。
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因此,孙氏殁的时候,圣人还在去往南山的路上。
但他走之前就有了交代,孙氏去世的消息传进宫里之后,太子就按照圣人的交代,赐下了悼词和全副的棺椁。
这是出生入死一辈子的贾源都不曾享受到的哀荣,引得多少文臣武将叹息。
但也有许多文人称赞圣人纯孝的,对一个乳母都这般看重。
但这些,对失去了母亲的贾代善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比起这些莫须有的哀荣,他还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多活几年。
只是,生老病死,本是这时间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他再怎么悲伤,也得打起精神谢了恩。
然后,尽心操办母亲的丧事。
因着贾家嫡支人丁不望,贾代化的身体又不好,给亲戚们报丧的事,就落到了贾敬兄弟三个身上。
远一些的叫贾敬跑,近一些的则是贾政与贾赦分头去。
好不容易等孙氏的丧事操办完了,棺椁暂且停灵在了贾家的家庙铁槛寺里,史氏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贾赦却突然病倒了。
这病发的也突然,头天晚上还好好的,到了半夜,奶妈估摸着他该起夜了,柄着灯烛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脸颊红都不正常,嘴唇也翘干皮儿。
奶妈唬了一跳,残余的那点儿睡意就像是遇到了热水的冰雪,一下子就全没了。
她急忙把蜡烛插好,把屋里的灯也挑亮,一边把外间的丫鬟们喊醒,一边去摸贾赦的额头。
就像她看到的那样,额头滚烫滚烫的。
知道贾赦是太太的心肝肉儿,奶妈半点儿不敢耽搁,一面叫人去请太太,一面让人打了温水来,拧了帕子替贾赦降温。
史氏和贾代善很快就到了,见贾赦烧的这样厉害,也顾不得发作,心疼地守着儿子,不住地催问“大夫怎么还没有来是谁去请的”
还是贾代善把奶妈叫到一旁盘问“怎么回事昨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
奶妈急得险些掉泪,“奴婢昨儿夜里哄二爷睡的时候,二爷还好好的,半夜里叫二爷起夜的时候,才发现二爷起了热。”
贾代善刚没了娘,心理正是脆弱的时候,见儿子也出了事,难免不痛快,当既便斥道“你若是不能精心,多的是肯尽心的。”
奶妈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也不敢大声,只不住地祈求,“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奴婢往后必定更加尽心尽力。”
她之所以在府里有现在的体面,她的儿子和女儿之所以有那么好的差事,就是因为她是二爷的奶妈。
若是她因错被撵回家去,这一切就都完了。
贾代善也不是真要撵她,只是想要警示她一下而已。见已经吓住了她,便板着脸说“这次看在你奶大了爷们儿的份儿上,饶你一次。若是再有这事,两罪并罚。”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奶妈大喜过望,声音就没控制住,高了些。
这下可好了,原本史氏只顾着担心贾赦,没注意到她,她这一声,却像是刻意给史氏提了醒。
史氏又是担心儿子,又是等大夫等的心焦,满心的郁气正无处可发,这下可算是逮着出气筒了。
她的眼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