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同李语风去给姜氏请安奉茶后, 他将汀兰苑侍女全都换了一茬, 并交代若有对涴涴小姐不敬者,轻则杖罚,重则驱逐。
都言方大人秉节持重,待人接物宽厚和气,却不想对后院之事如此上心,失了雅量,枉顾娇妻,不似男儿所为。
朝中有人上书弹劾,无奈恰逢经筵讲学,期间方行简表现出众, 气度如常,倒让皇上与众臣刮目相看。
不过两月, 圣上擢其为五品侍讲学士,可谓年少有为, 青云直上。
再说府上,李语风虽遭冷落, 却不争不抢, 鲜有妒容。
方府人私下皆为她鸣不平, 姜氏心疼, 闲时也总去她那,照应这无可挑剔的好儿媳情绪。
一日湖心小亭,李语风品茗赏荷。
她身边侍女积怨已久,不忍碎语“小姐,你当真咽的下这口气姑爷这般待你,成婚快半年了,鲜少来我们这,当初早不该嫁来这方府,竟受这些窝囊气,我也瞧过那涴娘,相貌品性远不及你,恃宠而骄,从不给你问安,没半点规矩,不过贱妾一个,就由着她嚣张至此”
李语风单手将发丝别到耳后“再等等罢,等着看他们作茧自缚。”
时值盛夏,树木葱茏,辣阳蝉鸣。
宫中赏了不少窖冰到各个官家用于消暑,方府自是不会落下。
各院分完,剩余的便交到膳房,遣厨子做了些玫瑰卤沙冰。
下朝返家后,方行简在前厅碰见娘亲与李语风,见她们都在挖食这精致小点,便随口一问“可有给涴娘送去”
姜氏闻言,将手中小盏砰一下重叩到案上,不看儿子一眼,颤声道“荷香,把我这份送去给她。”
方行简一顿,不再言语,回房褪去官服,换上轻便衣衫,去了汀兰苑。
玄龟坐在屋内,小脸通红,喘的厉害。
方行简正要抱她,被她一把抵开,“你要热死我。”
他去一旁找了柄罗扇,替她吹风逐汗“有好些吗”
玄龟这才点点头。
方行简想起方才堂屋中央放置的去暑窖冰,问她“无人往你这边送冰块”
玄龟摇头“我好想回江底潜游,那才凉爽。”
方行简搁下扇子,沉声唤了下门外丫鬟。
桂熹头不敢抬,碎步行至屋内。
方行简问“涴涴的冰块与香饮呢”
他声色未变,已让瘦小丫鬟咻得跪趴在地“大人,大人,我们真不晓得这事儿啊。”
她眼下鞵履一动,头顶是男人冷斥“他们不给,你不会替你主子去要她不经世故,你们也跟着不懂规矩”
桂熹垂泪,汗如雨下“奴婢人微言贱,哪敢贸然开口。大人你罚我打我吧,将我赶出府我也无怨无悔。只是今日想将话讲清,这汀兰苑与世隔绝,除大人之外,几乎无人踏足,遑论涴涴小姐,连同我们这些奴婢也如身在孤岛,无人可交,被轻贱也属常事。”
方行简忽然失语,半晌才挥手叫她退下。
他起身,拉住玄龟手“你跟我走。”
方行简领着她,目不斜视一路走出府门。
重回天地间,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玄龟脸上一下放光,比烈阳明媚。
他在一张“香饮子”摊前停下,问她“想吃什么。”
话毕又擅自为她决定“都拿了,”他望向商贩“沙糖绿豆,卤梅水,漉梨浆,金橘雪泡各来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