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悬起的心又落回肚里。
春季雨水多,尤其是回南天,连续多日不见阳光,潮气愈重,晒出去的衣服几天不干,住的楼再高,墙壁摸上去都仿佛渗着湿气,而被褥、枕头,贴着脸黏糊糊的,人走到哪里都像是被水汽包围,很不舒服。
清明节,陆知乔带着祁言一起去扫墓。
天色阴沉,乌云又厚又重,像块密不透风的墙,低低压着,使得人喘不过气。小雨淅淅沥沥下没停,街上湿漉漉的,沾泥带水,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凉,却不似冬日里那般冻人。
墓园里种植着成排的松柏树,苍翠挺立,庄严肃穆,因来得早,园里没几个人,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雨声作陪。
两人共撑一把伞,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石板小路上,彼此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须臾,陆知乔停在一块墓碑前,心里默念着“一、二、三、四”,数过去四个碑,她凝视着黑白照片上中年女人的脸,缓缓开口“妈,我要结婚了。”
嗓音有些冷,像洒落的碎冰。
“这是我的未婚妻,祁言。”她抬手揽住身边人的肩膀。
祁言神情微动,笑着抬眸看了眼陆知乔,而后目光定格在黑白照片上,轻声喊道“阿姨好。”
说完又看了看旁边墓碑上中年男人照片,陆知乔的父亲。
照片很小,瞧不太细致,但从整体轮廓来看,陆知乔是像父亲多一些,温吞和善,骨架比例很好,而母亲的颧骨较突,眼距较近,看起来像是脾气冲、刻薄之人,给人不好相处的感觉。
所谓相由心生,不是没根没据的。
“您强势了半辈子,我知道,您应该不愿意看到我跟女人结婚,但现在,站在这里,我要告诉您,我,陆知乔,从来就只喜欢女人。以前您教给我的,都是错的,以后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陆知乔半阖着眼皮,眸里平静无波,看那照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语气亦越来越冷。
雨珠从伞沿边滴下来,落到石板上,落入青草,伞顶上滴滴答答,如同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
当她逐渐明白原生家庭带给自己的影响有多大,便再也做不到怀着感恩之心看待父母,但是,她并不恨,一切都过去了,恨也好爱也好,都是在浪费她的情绪。
没有情绪最好。
听着爱人的话,祁言涌到嘴边那句“我会照顾好乔乔”,立刻咽了下去。她侧头看着陆知乔,那瞬间仿佛心有灵犀,明白了什么乔乔是不希望她那么说的。
因为
倘若叔叔阿姨在世,定然不会把乔乔交给她,更别说给她好脸色。
罢了。
通知一下,便罢了。
陆知乔毫无留恋地往前走两步,站在第三与第四块墓碑之间,两张照片上分别是年轻的男人和女人。
男人眉目俊逸,五官与陆知乔有几分像,眼睛遗传母亲多些,整体面相与父亲一样和善,但看着又比父亲多了些坚毅和担当。女人面容秀美,温婉清丽,鼻子很漂亮,简直与妞妞一模一样。
这是妞妞的亲生父母。
陆知乔的眼泪簌簌淌落下来,模糊了视线,她才开口喊了一声“哥”,哭腔就哽咽得破了音,失声痛哭。
“乔乔”祁言心都揪了起来,连忙接过她手中伞柄,反手将人搂在身前。
悲伤情绪会传染,怀里人颤抖着,她便也红了眼睛,鼻子有些堵,凉风一吹,更觉得冷了。
“哥,嫂子,妞妞现在很好,她有一米六了,再几年就能超过我,很健康,能吃能睡,读书也很用功,认识了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