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舒敏希刚过试用期不久,一连接了三笔大单,各方面能力也不错,老板顾殊宁颇为看重她,于是手把手培养,带在身边。
接待青木一家,她全程陪同沙纪。
那会儿沙纪眼里心里都是顾殊宁,而她什么都不懂,最初只以朋友的方式与沙纪相处。后来顾殊宁明确拒绝了沙纪,久而久之,沙纪心里也没了念想。
沙纪在中国长居,修习美术,舒敏希与她年龄相仿,常有来往,一来二去渐生情愫。
舒敏希不认为自己是天生弯,她是被沙纪掰弯的,而这么一弯,就再也回不去了。她觉得和女孩子谈恋爱很美好,像走入一场美梦,不愿意醒来。
但终究她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后来青木家内斗严重,老头要沙纪嫁给门当户对的另一世族,各类因素盘根错节,极其复杂。她们分手了,沙纪回日本后很快结婚,生下一个女儿。
沙纪是不甘心的,婚后日子过不安生,也发觉自己牺牲幸福并不能换来家庭的安宁,最后辗转离婚,不再管家族内的事,独自带着女儿生活。
这些年,断断续续,两人总有联系。
谁也放不下。
舒敏希真正恨的不是沙纪,而是老头,但考虑到公司的利益,明面上不好撕破脸,硬是忍了许多年。她心中戾气不少,见着沙纪,总忍不住冷言冷语。
昨天,她梦见了她。
在明天还要出差,未来半个月忙碌的情况下,今天她放任自己飞了过来。
车子停在那栋小屋前,院门口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舒敏希让司机别靠太近,自己下了车,步行过去。
那群人是来讨债的,各方都有,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赶在今日聚集到一起,一个个凶神恶煞要吃人似的。
小屋门前又生出不少青苔,墙角显出霉斑来,粉刷的白色墙皮大块大块脱落。
沙纪被围在人群中,怀里护着年幼的女儿,不断向大家鞠躬道歉,她皱着脸,嘴角露出苦笑,眼神迷茫又无助,像被狂风抖落的枯叶。
“这是在闹事吗”舒敏希旁观片刻,走上前。
人群安静下来。
女人的目光扫过来,落在她脸上,刹那间凝固了。
惊喜,讽刺,悲悯
她抬眸,迎上那道目光,心头一刺,继而淡然避开。
许是见她衣着打扮不凡,闹腾的人说话声音小了些,但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腰杆子直,理不虚。舒敏希一问数额,原以为会是一笔惊天巨款,却没想到不过区区几百万日元。
昔日千金小姐,沦落到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舒敏希想幸灾乐祸,但是笑不出来,她看着沙纪无助窘迫的脸,只觉出满腔心酸。今天来是想做个了断,简直连老天爷都在给她机会。
她替沙纪把钱还了。
走进院子,矮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鸟窝,枝丫间传来叽叽喳喳声,小屋依然陈旧,干净,朴素却温馨,茶水还是像上次一样,滚热的,青黄相融。
舒敏希没像上回那样一口干,而是小口慢慢品,也不说话。她目光落在门口,看着堆玩具的小女孩,平滑的眉心拢起一丝褶皱。
“钱我会尽快还给你。”沙纪盯着她的脸,生怕她不高兴迁怒女儿,忙说出酝酿许久的话。
而后又补了一句“谢谢。”
以为上次不欢而散,就是永别,没想到她出人意料地来了,出现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
沙纪死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