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不知羞,不检点,要得病。
家里住的房子是单位宿舍,绿漆白墙木框门,隔音不太好,母亲的大嗓门尖锐刺耳,骂得几乎整栋楼都能听见,却还不够,又打了她一顿。
她的自尊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那颗羞耻的种子拼命扎根,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此后,伴随她十几年。
后来,喜欢上初中的英语老师,其实也分不清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只觉得老师对她很好。她也奇怪,周围女孩子都私下叽叽喳喳讨论哪个男生帅,自己却提不起兴趣。
又长一岁,心里有了同性恋这个概念,她好奇又害怕,总觉得自己不正常。
到高中,接触的东西多了,她渐渐明白同性恋不是不正常,但那份羞耻感并未消除。她又喜欢上了隔壁班的班花,终于懂得这是真正的喜欢,也是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虽然是单恋。
酸酸的,甜甜的,一个人唱独角戏也可以很开心。
她鼓起勇气向班花表白,不料遭到对方的鄙夷和厌恶,班花说,她是变态,恶心。
她大受打击,羞耻之心更盛,心灰意冷。
后来念大学了,接触到的人和事更加新鲜广阔,她喜欢一个军训时认识的女孩子,两人不同专业,宿舍一墙之隔。但她始终没敢表白,害怕换来对方又一句“变态”,然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直到,那个女孩子交了女朋友。
整个大一,她都在晦暗阴郁的情绪里度过,恨自己,厌恶自己,险些荒废了学业。到了大二,她慢慢调整心态,决意先好好学习,多接触新鲜事物,改造自己。
可惜,老天爷没给她机会。
大三那年春节,是她一生的噩梦。
二十岁的年纪,还没毕业,一夜之间失去了全部,肩上忽然就多了一份重担,一份责任,她再也没有时间为自己考虑,此后,满脑子都是赚钱。
一曲结束,卧室里安静下来。
祁言说,任何人都有享受快乐的权利。
陆知乔关掉循环播放的音乐,利落地拆开指套盒子,取了一只
清明节前,气温骤降。
天色阴沉晦暗,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冷风吹得路边树叶窸窣作响,寒意直往人骨缝里钻。
陆知乔独自开车来郊区公墓祭扫,墓园里松柏挺立,肃穆萧瑟,虽然下雨,但是来扫墓的人不少。
她一共买了四捧花,分别放在四块墓碑前,由于一会儿还要加班,出差,行程赶得很,她没时间做细致的打理,只放了花,说了几句每年都差不多一样的话,便匆匆离去。
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白天黑夜不分,一周内飞了四个城市,吃饭睡觉都在赶时间。原想着今年清明不去看家人,可终归心里的坎过不去。
疲劳,压力,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加上气温骤降,从公墓回来的第二天,陆知乔病倒了。
起初是喉咙疼,鼻塞打喷嚏,不过睡一觉的功夫,躺下去险些起不来,有点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整个人都像是飘着的。
女儿在房间练琴,陆知乔扶着墙走到客厅,从医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塞到腋下。
她半阖着眼皮,艰难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半,靠在沙发上喘气。心里有底,应该是着凉发烧了,但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她必须到场,无论怎样都要想办法在三点钟之前好起来
过了会儿,陆知乔拿出体温计看了看,三十九度。
果然。
她随手搁到一边,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回房间,穿好衣服,拿好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