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谢宝真的名字,谢霁的眸子冷了几分。
仇剑十分欣赏谢霁此时的眼睛,漂亮而又无情,蕴着深沉的、压抑的恨意,和他的母亲一样。
谢霁从护卫手中拿起了剑,缓缓拔剑出鞘。
仇剑的喘息渐渐平息,阴鸷深邃的眼紧紧地盯着谢霁那眼神复杂,不单单是殊死一搏的决然,更有什么看不透的情绪流转,也许是回忆过往,也许是试图从谢霁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看不清是谁先动的手,刀剑铮鸣,月影暗沉,疾风吹动灌木丛沙沙作响,伴随着远处鸡鸣啼晓,山峦之上现出一线微弱的鱼肚白。
弯刀折断,仇剑高大的身形砰地撞在庙墙之上,土墙坍塌扬起一地尘灰。仇剑甩了甩脸上的灰土,挣扎着从砖块中爬起,还未坐直,一柄长剑已横亘在颈侧。
谢霁鬓角垂下一缕碎发,呼吸略微急促,腰腹间的衣物被划破了口子,渗出些许血色。但他依旧是挺拔的,背映着熹微的晨光,一身白衣飘飖,这般强悍而凶狠,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儿。
仇剑满脸是血,低低笑了笑,徒手抓着锋利的剑刃往自己脖子上送了送,浑浊道“成王败寇,杀了我便是师父败在徒弟手中,不算丢脸。”
谢霁皱眉,手下用力。
仇剑闭上了眼。
“公子”正此时,一人从灌木丛中跳出,跪拜在谢霁面前道,“公子,还请刀下留人,饶他一条性命”
“咦,关堂主”
“他不是殿下最信任的手下么,怎会为敌人求情”
护卫中那些平城的老部将都认识关北多年,对他此举不甚理解,一时间议论纷纷。
唯有谢霁岿然不动,仿佛早已料到如此。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曾救过他、又追随他多年的部下,沙哑道“你该知道,我早怀疑你了。”
关北没有了往日的顽劣笑意,自嘲般说道“是。最近的行动,公子都不再带我。”
“永盛寺大火,你比我先一步赶到。沈莘说你料到了宝儿会有危险,所以才循着踪迹赶去救她。”顿了顿,谢霁的嗓音沉了几分,“你是如何未卜先知,料到有人会对宝儿下手既是知道她有危险,又为何不上报与我,而是私自行动还有,仇剑失踪多年,为何每次我找到些许蛛丝马迹的时候,总有人先一步将他转移”
以上种种串联在一起,便合成了一个可怕且可悲的结论
“你是仇剑的人。”谢霁冷声道。
“不错。”关北垂下眼,没敢深究谢霁藏在漠然面孔下的失望,只低声道,“我欺瞒了公子,愿以死谢罪,只是只是求公子饶他一命。”
关北看了眼身后的仇剑,面色有了一瞬的复杂,“组织里的刺客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他一个废人,再也掀不起波浪,威胁不到公子和谢家的安危”
“小子,谁要你求情滚吧”仇剑打断关北,冷笑道,“谢霁恨了我这么多年,若是不杀我,如何对得起被我杀死的故交和他那毒哑的嗓子又拿什么去向他的心上人邀功”
“你是在激我你一心求死,我偏不如你的愿。”谢霁冷嗤,收了剑道,“来人,把他”
他瞥了眼关北,改口道“把他们押下去,带走。”
自从前两日从祁王府回来,谢宝真就像上瘾了似的,总想往祁王府跑。
“那日九哥说过,以后我想见他不必顾忌,什么时候去见他都可以那我今日悄悄去看他,不会打扰他罢”谢宝真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上晃荡,望着天上的浮云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