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案上放了冰鉴降温, 皇帝只披了一件单衣常服, 执笔画朱批, 头也不抬地对谢霁道“方才礼部和鸿胪寺已递了折子过来,后日晚盂兰盆会迎佛骨, 于永盛寺外设法讲坛,朕得登上西阳门一睹盛典。到时候, 你和朕一起去。”
能与皇帝一起于西阳门宫城之上俯瞰万民, 乃是为人臣子无上的荣耀。下方, 殿中的谢霁身穿紫檀色王袍, 玉冠广袖, 闻言只是面色平静地躬身行礼, 道了声是。
“迎佛骨之事,御史台汪简多次上书讽谏, 意有不满,到时候他若当面给朕难堪, 还需你出面压一压他。”说罢, 皇帝抬手示意内侍将批改完的奏折挪走, 继而道,“汪简老了,说话太迂腐固执。如今盛世升平, 更需要未雨绸缪, 礼佛不过是寻求一个信仰稳固民心罢了, 偏生汪老不理解的朕的苦心。”
谢霁淡然道“臣知道了。”
忙碌的皇帝终于抬眼看他,笑道“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万事不问缘由,说得少做得多,可靠。”
谢霁道“臣不会说话,承蒙皇兄重视,能为皇兄分忧是臣之大幸。”
“朝堂之上只会摇唇鼓舌、纸上谈兵之人太多了,像你和英国公这样不计名利做事的臣子,少啊”
皇帝润了润朱砂笔,细细打量着殿中站立的青年,问道,“朕若没记错,再过三个月你便是及冠之龄了”
“是。”
“婚事要提上日程了。堂堂祁王府一直没有女主人,像什么样子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疏忽了唯一的弟弟。”
皇帝想了想,试探道,“我记得南阳郡公的有个孙女,比你小岁余,至今还待字闺中。据说那姑娘自两三年前便对你芳心暗许,矢志不渝,且才貌双全、温婉可人,就不考虑考虑”
谢霁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臣,已有理想之人。”
他说的是理想之人,而非是心仪之人,几字之差,天壤之别,多了几分凉薄和功利心。
皇帝需要一把巩固皇权的剑,而不是一个醉心于情爱的毛头小子,谢霁不带感情的答案显然取悦了他。
皇帝失笑道“以你如今的身份,竟然要说出求娶二字且还未成功,想必那是个十分棘手的女子。是哪家女子和朕说说看,朕可以为你出面。”
谢霁并未急于吐露,“谢皇上关心。若有需要,臣定会请求皇上做主。”
皇帝不在意地笑了笑,挥手道“婚事最好明年之前定下,下去安排罢。”
谢霁安静垂眼,行礼告退。
英国公府,厢房之中,谢宝真捧着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小口饮啜,对窗边摇扇的梅夫人道“阿娘,霈霈邀请我去参加后夜的盂兰盆会,到时候高僧设法讲坛,她也要露面的。”
梅夫人摇扇的手一顿,竟爽快应下了,“去罢,不过要多叫些人陪你。”
谢宝真还未高兴片刻,就听见梅夫人又道“淮阴侯夫人昨日还同我说,西朝也受邀在列,正好你和他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阿娘”谢宝真蹙起烟眉,放下碗,将嘴撅得老长,“我和霈霈叙旧,带着他作甚怪不方便的。”
“他是客,你是主,带他逛一逛洛阳礼佛盛典有何不可”
“哎呀,您总是让我带他逛来逛去的,他不烦我都烦啦您平日不是总教导我要矜持自重么,怎的还撮合自己的女儿和外男夜逛呀”
“你这孩子,怎生说话的盂兰盆会上那么多人,你的兄嫂和傅家女眷也会同行,又不是让你和他私会”
梅夫人起身,用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