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 谢宝真明白了他的爱、他的痛, 也懂得如何维护一个少年骄傲的自尊。
她顺从地趴在谢霁肩上, 任他冰冰凉凉的发丝贴着自己的鼻尖和脸颊, 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僵直的背脊,轻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两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 以后有难处不要总自己一个人憋着, 还有, 不管遇见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谢霁在她耳畔低低嗯了一声。
半晌, 他深吸一口气放开她。
谢霁的眼睛有点泛红的血丝,可面色却恢复了镇定, 沉沉望着她权衡许久,才沙哑道“我已身处漩涡之中, 有一些必须要去完成的事。若非意外, 我不会再私下见你,不会承认对你有情。”
这真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难以接受。
可谢宝真从不会恶意揣度,她知道九哥无法暴露自己的软肋, 知道他是怕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心中便也觉得宽慰了。
“我不会强求你等我。”谢霁顿了顿, 眼中的红血丝更多了些, 牙关几度咬紧,艰涩道,“你若是喜欢上了别的男子,我也会成全”
“我不会我不会喜欢上别人”谢宝真打断他未说完的话语。像是被他这番话气到,她板着脸凝重道,“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还说这种话,不觉得对自己很残忍么”
谢霁哑声道“宝儿,你还小。”
是啊,面前的姑娘如此年少,如此温善,向来不缺乏人求娶,他又凭什么要求她必须站在原地等自己呢
正想着,谢宝真却是微微挺直身子,撩开斗篷,从腰间解下银鞘匕首,抽出锋利的刀刃。
“宝儿,你作甚”谢霁眉头一皱,紧张道,“刀口锋利,当心伤着自己。”
谢宝真没有理会他说的什么,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抓了一缕耳后的垂发,匕首轻轻一划在谢霁惊愕的目光中,少女的一缕秀发被生生割断,握在掌心。
“宝儿,你”谢霁猛地攥住她的腕子,喑哑的嗓子几乎破声。
洛阳女子以发为美,皆是惜发如命,谢宝真这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不知羡煞了多少官家贵女而此时,她生生割下尾指粗细的一缕,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那一刀割在谢宝真的头发上,却疼在谢霁的心中。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一句话,叫做割发断情
夫妻间决裂,刚烈的妻子便会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以示与夫君恩断义绝。
谢霁眼中蕴着翻涌的风云,似是心疼,似是惊愕。他伸手摸了摸谢宝真耳后翘起的一缕短发茬,指尖几度颤抖,用嘶哑难辨的嗓音道“这头发,还能不能接好”
谢宝真抿着唇不语,沉默着将匕首重新挂回腰间,转而解下香囊,将囊中的香料尽数倒出,继而将那一缕头发整理好打了个结,一点一点塞入香囊中,系紧封口的细绳。
做完这一切,她矮身将装了自己头发的香囊仔细系在谢霁腰间,抚了抚,方抬首道“我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信物,这头发赠与你,你贴身带着,就当是我应了你的承诺。”
谢霁怔怔地任她动作,紧绷的身形一点一点软化。一颗心从凛冬到暖春,死而复生,大抵就是这般情景了。
终于,他红着眼轻笑了一声,紧紧地揽住少女,在她耳畔涩声道“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九哥,我帮不了你,也不会拖累你。”谢宝真用鼻尖在他颈窝蹭了蹭,“十八岁后你若是再不理我,我就真的不会喜欢你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