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雪霁初晴,薄薄的一线光从窗棂外透入,落在案几的纸笔旁,浮着一层极淡的金色。谢宝真高烧初退,嘴里甚是寡淡,皱着眉不愿吃药,嫌太苦。
梅夫人和谢临风哄了好一会儿,谢宝真才勉强啜了两口药汤,随即苦得趴在床沿咳得天昏地暗,一张小脸没什么血色,恹恹的。
梅夫人忧心道“怎么这是不喝药如何能好”
谢临风知道小妹是因为新来的谢霁之事才郁结于心,不由叹了声,从蜜饯碟子中捻了颗蜜饯塞到谢宝真嘴边,道“多半是因为谢霁。”
谢宝真果真皱起了眉,含着蜜饯弱声哼道“阿爹除了护着那小子,什么解释也没有真是讨厌”
闻言,梅夫人眼睛一红。
那九郎谢霁进门的事已经搅得梅夫人心神不宁,连带着女儿也跟着受气。她摸了摸女儿的鬓发,刚要解释,门口就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宝儿说讨厌谁”
寻声看去,原是英国公谢乾大步跨进门来,转入屏风的内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梅夫人只要吞下满腹话语,收敛好多余的神色,但没有转身,只拿背影对着丈夫,是个疏离的姿态。
一旁的谢临风倒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温声道“父亲。”
侍婢搬了凳子过来,谢乾便坐在梅夫人旁边,伸手给谢宝真掖被角,却被谢宝真躲开了。她扭过头,满脸都写着不开心“阿爹领来历不明的小子进门,欺负阿娘”
谢宝真娇气,此时病怏怏的一张小脸格外惹人心疼。
谢霁的事不能再瞒下去了,再不说清楚情况,宝贝女儿大概真会忧思成疾。想到这,梅夫人咬了咬红唇,下定决心道“宝儿,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谢霁他”
“夫人,我来解释罢。”谢乾出声打断妻子,又握了握她的手。
梅夫人看了他一眼,起身屏退侍婢,同谢临风一起出门暂避,留父女二人在房内细谈。
关了门,屋内的光线有点暗,谢宝真侧身躺着,不住用眼神打量父亲,等到谢乾看她时,她又赌气般调开视线,有着几分无伤大雅的孩子气。
没有旁人在,谢乾强撑的严肃瞬间分崩离析。
只见他瞬间垮下宽阔的双肩,探身向前,折剑般刚毅的唇朝下瘪着,用一种极其违和且做作的声音哄道“宝儿不是应该有话问阿爹么为何又不理阿爹呢”
虎背熊腰、两鬓霜白的中老年汉子一副女儿奴的委屈姿态,与曾经叱咤沙场、单枪匹马斩杀敌军首将的战神谢乾判若两人,若是旁人见了,大概会惊掉下巴。
谢宝真扭过头咳了两声,带着病中的鼻音道“在生阿爹的气,不想和阿爹说话。”
啊,女儿生气的样子也是这般可爱呢
谢乾摸着下巴一番感慨,又试探问“是因为九郎之事”
谢宝真果然哼了一声,半晌,闷声道“他住进了谢府,成了谢家九郎,难道真的是阿爹在外面生的孩子吗”
谢乾被她问住了。
犹疑了片刻,谢乾轻轻扳过谢宝真的肩,让她面对自己,正色道“宝儿,每年的十月初三阿爹都要去万青山一趟,你可知为何”
“知道,那里葬着阿爹的故人。十月初三是那故人叔父的忌辰,阿爹常去给他烧香祭拜。”谢宝真眨眨眼,疑惑道,“为何提起这个”
“爹除了你大伯、二伯两位亲兄弟,还有个结义贤弟,名叫谢子光。我与他年少时在军中相识,志趣相投又有过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