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韩先生, 韩先生”
“呜”
女佣安娜在窗边捂着嘴巴, 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
一窗之隔, 床上的人迟迟不醒。
安娜瑟缩一下, 左右看看。寂静夜色中,郁金香被风吹过,发出一阵轻轻的“沙沙”声。更远的地方,则是郁郁树林。风吹过时, 树影婆娑。
安娜抬起手,重新敲上窗户。这一回,她嗓音低哑许多, 轻轻叫“韩先生、韩先生”
季寒川是侧躺, 背对她。他眼睛睁着,借着朦胧月光, 去看床头烛台映出的、窗外人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娜叫了一分钟, 虽然因为恐惧,声音压低,但目前来看, 还算是个活人的样子。
季寒川在心里默数完六十下,终于“被叫醒”。他睁眼, 像是依然困倦,艰难地分辨着声音来源,确认自己是否在梦里。又花了点时间, 终于从床上起来, 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子方向。
女佣安娜的确还是那张面孔健壮的村庄女孩儿, 圆脸,麦色皮肤。因为恐惧,嘴巴透出轻微的紫色。
她眼里含满泪水,惊喜地看着总算坐起来的韩川。季寒川往更远的地方看了看,只见到月色下的郁金香丛。今天晚上,昨夜那个到访者似乎被什么事情耽搁。
他掀开被子、下床,仿若在梦游似的,眼神都发飘,走到窗边。
安娜是个个头比较低的姑娘,矮了季寒川整整两个头,也没办法从窗口翻进来。季寒川原先还在想,这姑娘会不会给自己一个“惊喜”譬如,早晨那个有一半是羊蹄的脚印。虽然觉得脚印和欧文脱不了干系,但兴许会有其他可能性。
不过走近了,他往下一瞄,看到女佣裙子下面是两只正常的腿脚。
季寒川露出迷茫的视线,问“安娜我我是在做梦吗”
安娜身体靠过来,抓住季寒川的手。她掌心湿漉漉的汗水擦在季寒川手上,告诉他“逃走吧韩先生,你是一个好人,逃走吧留在这里的话,你会”
说到一半,她眼睛睁大一些,看着眼前男人的视线转到一边。
安娜僵住。她浑身战栗,因握着季寒川的手,所以季寒川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姑娘的手指、手臂,包括整个上半身,都在不正常的颤动。
她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了,衣领下先是鼓起,然后又瘪了下去。离季寒川最近的袖口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季寒川视线转回来。他看到配楼门口立着的,那个纤长伶仃的影子。但恰好有云飘过来,遮住月光,他其实“不应该”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静静地注释安娜,听到她压在喉咙中的惨叫,见她眼睛瞪圆、瞪大,脸颊上青筋爆出来。最后,安娜嘴巴张开,她的舌头成了酱紫色,倒是和现在的脸色相得益彰。一个橘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季寒川眨了下眼睛,露出苦恼的表情。
他缓缓松开了安娜拉着自己的手,叹气,“安娜,你是个好姑娘。”
同时,季寒川的余光看到,那个原本在配楼外的影子在往自己这边过来。每一次眨眼,都能让他离得更近。
季寒川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很不认真地祷告“父啊,我已经下定决心、洗清罪孽。即便在梦里,我也不应该看到这些。”
他说“安娜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怎么能看到她这样死去呢”
安娜的身体开始后退。
她“走路”的姿势非常、非常不自然,简直像是一个木偶娃娃,被人机械性地扭起脚来。
同时,季寒川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最后看一眼窗外摇曳的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