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潮起伏中,他入海时溅起的水花迅速消逝。有巡逻的船员听到一点动静,往这边看时,海面已经是平常模样。而季寒川潜入船底,水潮涌动,他看到鱼群、看到暗流。这一刻,季寒川虽然身在海底,却觉得天地广阔。鱼群向前游去,暗流亦向远方涌动。这个世界很小,玩家们只有一艘船的空间。可又分明很大,沙鸥翔集、锦鳞游泳
不知不觉,季寒川这样看了许久,肺中氧气吐尽。这时候,他冒出海面,换一口气,再往船下潜去。
他见到船上依附的无数藤壶,在水流中翕张。远远看时,像是一张在水波中飘摇的毛毯。游近了,却觉得皮肤发痒,难以忍耐。
季寒川想到上一局游戏中的巨人。他眉头微微拧起,嘴里吐出一点泡泡,继续往前。
等到船底,季寒川抬头。按照先前宋和风拿来的图纸,自己眼下见到的铁皮里面,就是排水舱。
季寒川抬手,掌心贴在一块光滑的金属船面上,感受片刻。最后遗憾地发觉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再浮出水面时,在三等舱的甲板上船。外套被他脱下来,搭在栏杆上。身上湿淋淋的,衬衣贴着皮肉。此时是春日,又是上午,太阳未升到正空,海风微凉,吹在季寒川身上。
而身侧,许多人惊疑不定,看着季寒川。
他们是三等舱的乘客。舱内位置狭小,又因人太多,拥挤不堪,连空气都是湿闷、发臭的。晚上天凉,愿意憋在舱内的人要多一些。可到了白天,虽然外面依然不算暖和,也有很多人选择来到甲板上,透透风、晒晒太阳。
可大家坐得好好的,正在聊天,向往对岸的生活。虽然不知怎地,传闻中只要一天就能到达的地方,到了第三天,船还慢悠悠在海上漂。但兴许是传闻出错,对岸仍然是寸金寸土。哪怕同样是给人刨地、抬砖头,都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忽而就听到水声。
那“噗通”一声落入耳中时,许多三等舱的人露出点惊恐的表情。他们不知道头等舱里夜间的舞会,但今天早上,船舱里有隐隐绰绰传言,说这艘船撞了邪。还有许多人做噩梦,把大伙儿的噩梦内容对照一下,内容都一模一样船里进了水,他们这些人没有人救,于是活生生淹死。尸体被安平轮带到海面之下,在海底幽幽长眠。梦中,他们成了漂在海中、所有鱼都能来咬一口的腐肉。甚至有人梦到自己被吃干净了,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后来醒来,见周围人还好端端的,船仍在行驶,没有破洞、没有进水,这才稍微安心。往后,虽然发吃的的人来了,昨天还一整天有一个饼子,到今天,只剩半个,两口就能吃完。也有人怯怯提出疑问,船员用了和在二等舱时一样的解释。但他显然比自己去二等舱的同僚好运,说完“买一张票只供一天饭”后,就拎着木桶离开。而三等舱的乘客们珍惜地把怀中半张饼揣进衣服里。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连昨天的饼子都攒下。不是肚中不饿,实在是“饥饿”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感觉。
胃里会火辣辣的,很难受。摸着怀中饼子,就想要吞口水。可又觉得,大公司毕竟是大公司、有良心,愿意给船上人供饭这和二等舱乘客的想法截然不同眼下少吃两口,到了明天、后天,下了船,在对岸找工作时,周转那几天,就能多吃两口。
这是三等舱大多数人的看法。而今,季寒川坐在人群中,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但他与他们讲话,很快问出这些。周身一群人看他皮肤白皙,这会儿挽起一截衬衫袖子,露出的小臂上带着流畅凝实的肌肉,便觉得艳羡,说“话说回来,你怎么会从海里上来。”
善意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