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当然不敢答应。
但她拒绝的话一出来,就发觉,医生的模样在变化。
韩秀问“什么变化”
宋柔沉默片刻,说“像是巨人观。”
她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仍然记得昨夜里的恶心、恐慌。那么一张浮肿胀大的面孔,偏偏还要对她笑。这一笑,嘴角都裂开,一股粘液从中流出来。宋柔胃部翻滚,见对方要去拿注射器。她眼尖,看到注射器中的液体颇为浑浊,里面漂浮着不知什么东西。宋柔惊恐万分,到这一步,决定放弃与医生虚与委蛇。她站起身,就要往出跑去
又在心里庆幸,好在自己提前说了,要打开门。
从待客的沙发到门边,大步迈出去,只有几步距离。宋柔觉得,这点距离,是自己逃出生天的捷径。但到了门口,一步之遥,门扉蓦然关闭
她惊叫一声,转过身,那巨人观的医生就在她身后,问“宋小姐,你为什么要跑呢”
宋柔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如果自己不能“正确”回答这个问题,那眼下,就是自己的死期。
到这一刻,她反倒镇定下来,回答“我要问问,你这个医生,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太不靠谱。”
巨人观的医生一愣,宋柔听到了咕噜咕噜的水声。医生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浸透了,这会儿湿淋淋的,又因身体胀大,被撑得紧绷。
腐臭、腥味,一起往宋柔鼻子里钻去。她镇定地“我对绝大多数药物过敏。不然你以为,我知道自己睡不好,还不去看医生”
宋柔“连病人有什么过敏史都不问,上来就说要打针,你又算什么医生”
到此刻,宋柔心有余悸“我说完这些,她好像又变了回去,成了之前的样子。”
韩秀在心中暗暗想没错,就是这样。这么看来,船上那些鬼的死因,已经呼之欲出。
这艘原定于昨日就将靠岸的船,恐怕永远都到不了岸边。
宋柔“我又找了些其他理由主要是问她问题。”一开始色厉内荏地指责,到最后,成了纯粹拖延时间。越往后,宋柔越觉得,自己的房间发生了变化。她偶一抬眼,惊愕地发觉,不知何时,墙壁竟然已经湿淋淋的,像是回南天。
算算时间,四月。如果是宋柔的家乡,的确该有这样的气候。但他们在船上。
宋柔又开始心神不宁。
在韩秀面前,宋柔有了点哭腔,说“韩姐,之后水越来越多,我再说什么,都不能阻止医生又开始变成那样。她还说,要给我诊脉。一个西医,说什么诊脉啊。我这么给她说,她却已经不为所动了,过来拉我”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脚下的地板,变得和墙壁一样潮湿,水越聚越多。
时间越往后,宋柔越觉得憋闷。像是自己周身不是空气,而是水。
她要窒息了
这样苦苦支撑,头晕脑胀,不知身前身后变作什么样。
有一刻,宋柔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然后忽然之间,身侧又一片清朗。她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过了许久才想起来,应该看一看时间。
宋柔说“那时候,是三点零八。”
韩秀说“准确地说,是零二。”
至此,她们算是摸住这场游戏的脉络。
而在宋柔与韩秀讲话的时间,季寒川站在礼堂门外,看着眼前光洁如新的门扉。有了昨夜的对比,眼下,扶手上的金龙头堪称巧夺天工。
季寒川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