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了鱼王领着鱼国官员送别庞国使团的那天,所有的鱼人都惊呆了。
每一个庞人的头上都缠上了染成血色的麻布发带,露出干净光洁的额头,他们在以这种方式为他们逝去的国君戴孝,和要以仇人之血浴身的决心。
但这不是让他们惊讶的地方,让鱼人惊骇万分的是,他们竟然几乎人人都披甲执锐。
厚厚的牛皮被鞣制成防火防虫的黑色甲片,用庞国最坚韧的多股丝线编织成步人甲,胸前左边的宽大甲片保护着心口的要害,上面烙印着涂着朱砂的鸮鸟印记。
士卒们细窄有力的腰身用革带束住,带头是一块护住柔软腹部的带毛皮革,下面是遮盖住大腿的皮裙,和上身的甲衣一样,奢侈到用足够厚实的牛皮缝制。
母柳挑选的使官人人都人高马大,哪怕是那些看起来是文官的官员也都有张弓引箭的力气,现在这么一群人穿上了统一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光润细腻的色泽,一眼望去,男人威武雄壮,女人英姿飒爽,
这样黝黑的颜色,这样的厚度,这些皮革只能是出自黑色野牛身上,要装备几百人的黑色皮甲,那要杀了多少只黑色野牛
就凭这个,就足以骇人听闻。
更别说几乎人人都有的铜制兵器
哪怕是鱼国,举国找出所有可以用作的兵器,加上那些农具在一起,也未必能找出这么多铜制兵器
可这支使团里就像是生怕吓不死人似的,除了人人披甲,哪怕是文官也腰配铜刃,更有高大的甲士手持着铜戈、铜矛静静侍立在王女的身侧,好似只要对方一声令下,就会冲上去将他们剁成肉泥。
站在一群黑甲的武士中的王女却没有穿着甲衣,而是披着如火般鲜艳的朱色丝袍,她的头上同样用麻布织成冠样的头饰,也一样染成了红色。
庞丝闻名天下,王女身上这件朱衣的光泽更是耀目,在日光下华光流转,几乎能燃烧起众人的眼睛,好似一只浴火重生的凤鸟撞入了人间。
满目的黑与耀眼的火,同样浓厚的色彩,带着一种仿佛要冲出胸臆的强烈冲击,加上被这么多雄壮武士紧紧盯视的压迫,被引领过来的鱼人们心中的狂恐与不安无限膨胀,气氛沉凝到几乎马上要炸开了。
好几个胆小的鱼人更是刚刚靠近就腿软到无力行走,全靠别人搀扶着,才挪蹭到阵中,连跪拜都忘记了,直接五体投地。
见此,王女身后的几位高官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今日会这样明晃晃地掏出压箱底的货,就是为了试试效果。
就连最熟悉他们的鱼国人都失态成这样,那便代表他们的初试是成功了,也不枉他们忙活了两天,还费心费力一件件去烙印庞国鸮印。
鱼王鳌再怎么出色,也只是个少年,此时此刻比其他人好不了多少,脸色惨白的可怕,战战兢兢地走近了长戈如林的王女身前,弯腰准备跪伏。
“鱼王与我有大功,不必行此大礼。”
然而,在黑色风暴中宛如神女的阿好却伸出手,将下拜的鱼王搀扶住了。
鱼鳌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眉目如画的王女好。
跟在阿好身后的子昭翻了个白眼。
庞人的甲胄没他能穿得上的,所以他就成了所有人里唯一没有披甲的武士,只穿了一身玄衣,他是筑人,头上也没有束着红色麻带,倒成为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可他一点都不开心,庞国人甲胄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