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他的喉头又是一阵干呕,连眼角都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霎时间,他想到了自己在汤宫的那些日子。
有母柳和怀桑坐镇,那些殷人根本不敢跑去汤宫对他指手画脚,往日在汤宫的那些清闲时光一下子浮现在眼前,于是他的脚步一顿,心中立刻有了明确的方向。
回宫,回宫里去
唯有母侯,可以救他
他满心满念都是母亲的强势,却忘了以柳侯的性格,必然是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有如此软弱一面的。
子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慌慌张张跑到了母亲“闭门”的殿前,门前那戒备森严的士卒像是这世上最让人有安全感的存在,他的浑身力气也一下子完全耗空,头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小心”
看到王子过来就迎上前的怀桑吃了一惊,张臂一抱环住了外甥。
待他看到子期浑身汗湿、眼眶发红的模样时,更是满脸错愕。
“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有谁冒犯了王子”
问到后来,怀桑手扶佩剑,眉头已经倒竖起来。
王子期虽然处处被王女压一头,但是他是柳侯的幼子,还算受宠,平日在庞宫里来去从来没有人敢拦他。
可现在却害怕成这个样子。
“王师,王师”
被舅舅宽阔有力的手臂环着,周围又全是王卫护卫,王子期彻底松开了紧绷的心弦,刚刚在土屋里的恶心、憎恶和恐惧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
这里离母柳居住的寝殿还有一段距离,哪怕他在这里失态,也不担心大室那边会听见。
于是他扑到了王师怀桑的怀里,颤抖着身子,嚎啕大哭。
“舅舅,救我”
王师怀桑大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可反复询问,王子期只知道擦眼泪,抽泣到根本说不出话来。
殿前人多口杂,再让他这么哭下去,与他名声有损。
所以怀桑虽然身负重任,但还是将他拉到了偏殿里,耐心地安抚他,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在怀桑的温声安慰下,子期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情绪也渐渐平定。
和其他国家不一样,在没有父亲竖立男性长辈榜样的庞国,舅舅便充当着同样的角色,是家中孩子们的保护者。何况子亚性格懦弱,哪怕子期在庞国有父亲,却并不能带给子期任何安全感。
唯有一直保护他们长大的怀桑,才能让子期和子好拥有如此的信赖。
此刻被怀桑耐心询问,子期才像是所有青春期闹出笑话的少年那样,开始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特别丢脸。
只是哪怕心里再怎么抵触,对怀桑再怎么信任,子期也不敢对怀桑说出殷人想要自己生出继承人取代王女这样的话,因为他自己也知道,怀桑作为庞国传统最有利的支持者,必然是站在姐姐子好那边的。
所以他只能将自己遭遇的事情含糊其辞地修饰了一下,掩盖了对方的用意,只说自己遇到了几个豪爽放浪的老女人,不管不顾地想要将他“就地正法”,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所以被吓到崩溃地跑了回来。
听到子期这种“少年的烦恼”,饶是一贯沉稳可靠的怀桑,也是一阵无语。
他是土生土长的庞人,又是尊贵的王子,从成人起,交好过的女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有名有姓的孩子有十几个,没名没姓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自然是无法理解子期这种惶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