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却见傅明渊紧盯着他手里水壶的边沿,眸色深深,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火气似乎倒是突然消了。
纪凡不明所以,舔了舔唇角,将茶壶递还给他“您也要喝吗”
这下,傅明渊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僵硬,一把夺过水壶,也没多说,用力转紧了盖子。他目光瞟向别处,状似不经意道“不是要去办公室看花名册么”
“哦对”纪凡低低惊呼一声,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该不会已经下班了吧”
“就算还有人在,你确定他肯让你随便翻”傅明渊挑眉。
“不确定,”纪凡耷拉下肩膀,“但总要问问才知道嘛”
叮铃一声轻响。傅明渊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挂着串黄铜旧钥匙。
他面上有些得意“啧,关逾那小子能带你进办公室么”
纪凡“”哎,怎么还惦记着这一茬啊
“呵。”傅教室心情好转,很大方地说,“跟我来。”
暮色四合,高三数学办公室已经关了灯,木门顶上的小窗格里透出半拉夕阳。
傅明渊行事谨慎,叩门后稍等片刻,确定里面空无一人,方从兜里掏出钥匙来,三两下推门而入。
纪凡跟着他,两人很快从资料柜里翻出了厚厚的花名册。
名册里记录着学生们的家庭信息,还有些五花八门的备注,比如“xx母亲上晚班,联络时注意时间”、或者“xx和奶奶同住,老人耳背讲话需大声”等等。
可见6班班主任是位工作细致的女性,她几乎将每一名同学的家庭状况都摸得清清楚楚。
然而,翻到后一页,纪凡忽然愣了愣,只见众多密密麻麻的信息当中,惟有陈臻名字后面一片空白,倒是勉强填了个监护人,是他的奶奶。
两人对视一眼,傅明渊挑眉“他祖母难道也在h市看这电话似乎是本地的”
纪凡摇头道“不必打了,这是陈臻自己的号码。”
老人上了年纪,照顾孙辈不可能事事周全,更别提陈臻只留下了自己的手机,也难怪那些同学都说,就连班主任也摸不清楚这人的去向。
“陈臻,原来是这个臻。”傅明渊指尖扫过表格,面上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么了”
“只是好像有点耳熟陈臻。”傅明渊思忖片刻,摇摇头,“没什么。”
纪凡瞥了他一眼,记下老人名字和登记的家庭住址,重新将资料册塞回了柜子。
当晚,傅明渊有事先行离开。等到下了晚自习,纪凡独自走在回家路上,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眼前像蒙着一层模模糊糊的纱,明明能感觉到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零碎的线索拼凑起来。
如果明天陈臻还是不回消息,就去他家上门看看。
纪凡拿定了主意,反手推开院门,却意外看见黑暗里站着个瘦削的人影。
他第一反应以为是陈臻,险些脱口而出,眯眼分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他的母亲。
陈幼青穿了身深色套装,风尘仆仆,似乎刚从外面赶回来,不知为何站在院子里发呆。
听见响动,她如梦初醒般扭头“你回来了”她掩饰似的拍拍套裙下摆,抬步跨上楼梯,拧亮门厅灯,道,“进来吧。”
纪凡这才注意到,她矮跟皮鞋的底下尽是泥土,鞋帮子沾着不少泥点草屑,一踩一个泥印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昏黄的灯光下,陈幼青看起来好像老了些,面上的疲惫比前几日更甚,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
“妈”纪凡微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