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蛋黄似的夕阳已经挂到了天空的另一头, 原本张牙舞爪的积雨云这会儿呈现出瑰丽的色泽, 暗红与浅橙交织, 像一朵朵棉花糖, 串在建筑物的穹顶上。
偶尔海风吹过,就卷下一抹稀薄的糖丝儿,淡金色的, 很快消融在甜腻的空气里。
纪凡吭哧吭哧地蹬着自行车,歪歪扭扭, 终于爬到了坡顶,往下看去,是绿树成荫的坡道,再远一点的地方,奶白色的旅馆后头,露出浅浅一弯深蓝的海。
猴子似的徐海帆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坐着,他踩着后轱辘的脚撑站起来, 双手搭住纪凡的肩。
“要下坡了喂,你”风把纪凡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让他不得不大声嚷嚷,“你再不坐稳要摔了啊”
“呔,怕什么”徐海帆豪气万千地一拍他肩膀, “小凡号, 冲鸭”
纪凡“”
说话间, 自行车终于越过了最高点, 刷拉一下,两人重心前倾,耳畔响起猎猎风声,以几倍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往下冲去。
“日啊”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徐海帆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死死收拢手臂,勒在纪凡脖子上,狂喊“刹车刹车刹车”
纪凡被勒得呼吸困难。再加上,徐海帆腿软,整个人都瘫了,重重压在他背上。他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只能翻了个白眼。
眼泪鼻涕蹭他一外套也没用,关键是根本就刹不住啊
两个青少年的体重外加十斤的书包,就徐海帆这破车,哪里顶得住
纪凡象征性地握了握后轮刹车把,然后就放弃了得,听天由命吧。
徐海帆“啊啊啊啊日啊”
坡道陡峭,自行车速度越来越快,周边的景物都模糊起来。
说起来,这一路连按铃的力气都省了,徐海帆的叫声估计直接传出了几个街区,纪凡忙里偷闲往侧面一瞥,满脸黑线地发现,两侧民房的玄关声控灯竟然都被这家伙叫亮了。
他们一路往下,灯就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间或还有被吓到的狗子跟着汪汪闹腾。
纪凡“”好丢人啊,这辈子都不想再路过这条街了。
不过,也幸好这条巷子很窄,禁止机动车通行,故而危险性不大。因为偏僻的缘故,街边也没什么行人走动。
两人一路以超高速一路下坡,惯性甚至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冲到了下一个上坡。
等到三分钟后,他们到达徐家院门,徐海帆已经灵魂出窍,软成了一滩面条,连嗓子都喊哑了,一副被使用过度的凄惨模样。
纪凡“醒醒,喂”
徐海帆一个翻身从后座滚了下来,扑到一个空花盆上干呕了两声,悲悲切切地抬起脸“靠,凭什么你就一点没事不晕车吗不晕失重吗呕”
纪凡刚停好车,闻言也愣了一下。
是哦,徐海帆都快被玩坏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论是高速度、失重感,还是变向,他的大脑始终十分清晰。
“是天生的啦。”
纪凡循声望去,只见海夏今天穿着牛仔外套配流苏裙,浑身挂着叮叮当当的亮片,正幸灾乐祸地靠在玄关边,目光看向瘫坐在地上蚊香眼的徐海帆。
“海阿夏姐。”当着妈妈的面把儿子折腾成这副鬼样子,纪凡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不起,我们下次不会了。”
“没事,他像他爸,不耐晕。”海夏大咧咧地说,压感笔在指尖灵活地一转,“你嘛,哈哈,应该是像你老爸了。”
“我爸”纪凡有点好奇,“他也不怕晕车吗”
“当然啦,当初他们同学几个去北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