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昭扶着方向盘打转,大切诺基从县道拐进外公家那条路,水稻夹道相迎,叶尖比上一回多出几抹穗黄。
康昭忽然说“想不想看百万点赞”
他一直目视前方,柳芝娴错过说话那瞬的表情,竟有点分辨不出揶揄还是疑问。
不经他同意擅自偷拍上传,柳芝娴自认有错在先,此时无论康昭怎么表现不介怀,在他发现秘密那一刻,她那靠浏览量极速膨胀起来的虚荣心早已被无情戳破。
跟吃他一记耳光毫无差别。
本来对他有冲动也是你知我知的事,如今“证据”彻底败露,就当为这段无疾而终的好感立下墓碑。
柳芝娴可以痛痛快快放弃。
她下车前嘀咕道“又不是人民币。”
大切诺基走后,柳芝娴听到窗外邻居和外公交谈。
邻居说“孙女婿一表人才啊,准备可以吃阿娴的喜酒没有”
外公负手往屋里走,“年轻人的事我老人家不清楚。”
外公招手叫她跟进他的卧室,在旧柜子里翻半天,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
“你妈妈昨天打电话跟我抱怨过。”
那是一张地契,枯黄的大手颤颤悠悠递过来。
“阿娴长大了,做事有主张,外公已经跟不上你。如果需要,外公半个山头都给你种树。”
柳芝娴百感交集,把地契退回去,从背后抱了抱他。
“谢谢外公,地已经找好了,就在文河村莲奶奶家那个村。”
“噢”外公露出不经意的笑。
“你的半山果树就好好留着,我还打算要是做不成了,就回来帮你养蜂呢。”
外公严肃道“不许说这种丧气话。”
柳芝娴笑笑“我尽力而为。”
“你妈妈从小就头发长,见识短,在家时靠我和你舅舅,结婚后靠丈夫。连裁缝店也是我给她拿主意开的。你爸怎样你比我更清楚,你妈年轻时就贪图他生得好看,家又在城里。他俩能生出一个你这么个有想法魄力的女儿,我还真是意外。”
柳芝娴哭笑不得,“外公,怎么听起来好像在骂我”
外公收好地契,揽过她的肩,“怎么会是骂你,外公就你一个宝贝孙女,想疼还来不及呢。走,外公给你做你爱吃的有肉的饭。”
刚回到所里,康昭便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堂弟康锦轩跟一个嫌犯有牵连。
上回蹲到的嫌犯绰号灯笼,康锦轩跟灯笼逃掉的同伙之一来往密切。
目前看不出康锦轩与这桩盗伐案有关。灯笼连康锦轩名字都记不住,只认得一张脸,据说经常向他哥们借点小钱去网吧。
据说是据说,康锦轩还是被请进所里问话。
难就难在康锦轩不但是所长堂弟,还是个未成年。
康昭避嫌没亲自询问,事后把人“请”到食堂。
康锦轩就是一窝里横的主,连监护人叫的也是没什么话语权的二姐康曼妮。
康曼妮在旁又是一顿臭骂,康锦轩虽低头吃饭,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样。
家里唯一能镇住他的,大概就眼前这位沉默不语的大哥。
其实康昭平日懒得管他,对于他和小混混厮混,见则提醒几句,懒得“往上”打报告。
但并不妨碍康锦轩惧怕他。
一来康昭年长,阅历和职位摆在那,少年人在背后即使再不屑,也不敢挑战权势;二来康昭这人看着春风悦目,沉默时却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压得人头也不敢伸。
“吃饱了。”康锦轩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