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蛮坐在门槛上,两只短腿在门槛上荡来荡去。
她正聚精会神盯着手里的刀刃。
刀刃底下,摁着一只活青蛙,正鼓着肚皮,发出“呱”“呱”“呱”的叫声,四条腿蹬得可有劲。
阿蛮很认真地摁住,才能不教它蹬起来跳走。
这是今日的第五只。
前四只都跑走了。阿娘对着她摇头叹气。
她疑惑地盯着青蛙,胖胖的手吃力地抓紧刀,按娘说的去做。
娘教过很多次。她虽然很小,但是很知道怎么做。
阿娘说,不能用蛮力,要用巧劲。
脖子那里最脆弱,只要刀刃轻轻一割,青蛙就死了。
阿娘还说,死,是他们死士的宿命。
青蛙用力瞪着,它的腿那么有力,两粒绿豆大小的眼珠子盯着她,阿蛮能感觉到它小小身躯里的力量。
她比划半天,眨了眨眼睛,青蛙一个用力,“咻”从她手里在挣脱,三两下跳入草丛,消失不见。
她垂下脑袋,嘴巴抿起来,有些害怕。
忽然,她忙从门槛上爬下去,往村口看。
村口那条路上并没有人。可她听到了阿爹的马蹄声。
她心里有一瞬疑惑,怎么只有爹爹呢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将其抛到脑后,高高兴兴望着村口,等待爹爹出现。
阿爹的黑马跑起来的时候四个马蹄总是三重一轻,“嘚”“嘚”“嘚”“笃”
是跟其他人都不同的。
果然,没一会儿,一匹黑马从那条路上出现,像晚上飞过月亮去的黑乌鸦,快得根本抓不住。
爹爹带着斗笠,黑巾裹了脸。
阿蛮高兴地笑,刚咧开豁牙,瞧见爹爹马后面架着一个人。
那人横趴在马背上。
一样的黑衣,一样裹着脸。
阿蛮很知道什么人才会这样这样骑马。
死人。
她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有明白过来,一滴水滴落在她脏兮兮的手上。
她低头看着那滴水发呆,又疑惑地抬头,太阳好好的呆在天上,没有下雨。
“哪里来的水呢”她吸了吸鼻子,小心迈着步子,靠近爹爹。
“吁”
阿爹勒马,他没有立刻下马。
他停了一会儿,才一个纵身,从马上跃下。阿娘说,那是“佷俊的功夫”。
“阿爹”阿蛮一把抱住阿爹的腿,抬头看他,目光怯怯的。
男人只露出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他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阿蛮的头,平静道“去告诉阿娘,你三哥,死了。”
不用阿蛮去告诉。
因为阿娘已经知道了。
阿娘站在院门口,怀里的簸箕跌落在地,躺了一地的野柿子。
那是刚从山里摘的。
阿娘说,三哥嘴馋,她要晒了,给三哥留着,让他带着吃。
阿蛮歪了歪头,听阿爹的话,告诉阿娘“阿娘,阿爹说三哥死了。”
她的眼睛很圆,很黑,很亮。
很天真。
阿娘捂着嘴,靠着门坐下去,她把头埋进膝盖。
阿蛮看着脚下的柿子,想起三哥。
三哥前两天出门前,揪着娘给她扎的小辫子,笑嘻嘻道“外边有好多好吃的,等三哥做完了任务给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