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薛庆致仕的理由不够光彩,这事本不该拿到朝堂说。
然而朝堂永远不会缺少,看不清楚眉眼高低的棒槌。
这次的棒槌是去岁的新科状元。
他出身寒门,模样也算周正,可惜没有长辈和座师提携,难免处处碰壁。在翰林院的日子,还没有探花和榜眼自在。
不过状元郎也怪不得命,他原本有被榜下捉婿的机会。
毕竟是寒门状元,越是没有倚靠,为人莽直,越是证明他有真才实学。这等人最受家中有独女,位高权重又想给女儿招赘的朝臣喜欢。
就连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都受不了儿子和儿媳的哀求,亲自请状元郎吃酒,提点状元郎如何与同僚相处,暗示想要招其为孙女婿。
状元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所有对他抛姻缘枝的人。
原因简单的令人可怜。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待字闺中未有婚约的宝鼎公主,想要召寒门贵子为驸马。
纪新雪委实难以理解流言为什么会如此离谱。
纪靖柔明明是想找个容貌非常好看,性格过得去,家世没要求的郎君为驸马。
不能因为曾经长安公认的寒门贵子楚墨,超额完成纪靖柔的所有要求,就单单用寒门贵子概括纪靖柔选择驸马的标准。
这不是在忽悠人
可怜状元郎被忽悠的找不到北,不仅失去少奋斗十年的机会,还在长平帝心中留下蠢笨的印象,将来想要高升,只能在学问方面下功夫。
迟钝的状元郎仍旧做着迎娶帝女,走上人生巅峰的梦。
为了让长平帝和宝鼎公主注意到他这个寒门贵子,状元郎总是在非常尴尬的地方找存在感。
请长平帝按照旧例加封太子少师薛庆时,状元郎胸膛挺直,鼻孔朝上。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会误以为状元郎是薛庆的亲儿子或亲孙子。
纪新雪下意识的看向纪靖柔。
她正在光明正大的睁眼打瞌睡,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状元郎。
很好。
纪新雪转头,越过同样睁着眼睛打瞌睡的纪成,看向几乎站在门口的张思仪。
太远了,看不清,想来没有千里眼的张思仪也看不清他的眼色。
正在纪新雪犹豫是继续找人,还是自己顶上的时候,李金环突然越众而出,单膝跪地,“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参前太子少师薛庆曾与前朝余孽勾结,窃取国本。”
纪新雪立刻看向同样站在他对面的虞珩,眼尾的喜悦越来越醇厚。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回应纪新雪的是梨涡乍现的笑容。
长平帝闭上忽然被刺痛的眼睛,默念这是大朝会。
重复三次之后,躁动的心终于恢复平静,开口时的语气却如同阴云密布之下的滚雷,“怎么回事”
李金环当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长平二年时的商州案牵扯到前朝余孽。但无论是山南两道和河东道的调查,还是对江南的官场的调查都没有人提起这点。
哪怕是长平四年时,随着对江南官场的调查彻底结束,朝臣再次根据各地牵扯出的长安权臣重新记载卷宗时,也没提起前朝余孽半句。
纪新雪和虞珩却在前几日透露,打算借当年的大案点明前朝余孽的存在。
原本他们没想从在长平二年不得不致仕保平安的前太子少师薛庆身上寻找突破口,但郡王忽然给他使眼色,然后猛地掐住腰间金麒麟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