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珩从来不会否定纪新雪已经说出的话,他朝面带询问的众人点头,证实纪新雪的说法。
作为安业周围规模最大也是香火最旺的道观,鱼儿观不仅可以为香客三餐,还能住宿的地方。
因为香火钱给的大方,纪新雪等人分到个单独的小院。
纪新雪以晚上容易惊醒为理由婉拒颜梦要与他同睡的提议,在颜梦失望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走向正房。
老道除了写下一张药方和一张药膳的方子,还给纪新雪三颗药丸,说是他自制的安神药,如果纪新雪需要,道观还可以给纪新雪熬安神的汤药。
纪新雪洗漱后盯着桌面上装药的瓷瓶看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直接上床睡觉。
闭上眼睛,人多时通过转移注意力勉强压在心底的各种杂念再次浮上心头。
有他反复推测的和虞珩坦白性别后虞珩可能会有的种种反应、也有通过道士们的话脑补出的渣男骗婚导致悲剧的各种画面。
尽管睡意越来越深,这些杂念仍旧不肯轻易放过他,径直追到他的梦中纠缠,让纪新雪以身历其境的方式看到男子和张兰坦白曾经的隐瞒,张兰神色平静的接受现实、原谅男子,还嘱咐男子早些回安业,亲自送男子出门后若无其事的与旁人交流,按部就班的洗漱、入睡,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抱着幼子一步一步的走进池塘。
陷入梦境中纪新雪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不想看男子和张兰的相处,更不想看张兰抱着幼子走入池塘后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定定的望着他。
偶尔有顺着水流飘动的墨发挡住张兰平静又恐怖的目光,但很快就会散开,原本在张兰怀中闭着眼睛的幼子也睁开眼睛看向纪新雪,随着墨发一次次在水流的影响下挡在双方中央又散开,幼子的面容逐渐朝着让纪新雪惊恐的模样转变。
不
纪新雪在梦中歇斯底里的大喊。
不许变成虞珩的模样
不行
纪新雪靠着逐渐胜过恐惧的愤怒脱离梦境,怔怔的望着漆黑的头顶发呆。
只是没有逻辑的梦。
“晴云,水。”异常沙哑的话出口,纪新雪才想起这次出门没有带晴云,他带着满身潮湿的虚汗坐起来,抱着双腿望着顺窗边偷溜进房内的月色发呆。
必须尽快对虞珩坦白真实性别,不能再抱着逃避的念头,等到安国公主府左卫先找到银矿。
要是他不能克服真正约束他的惧怕,就算安国公主府左卫明天就能找到银矿,他也会再因为其他合理的顾虑,推迟对虞珩坦白性别的打算。
他不能再欺骗自己。
他就是在恐惧。
虞珩能理解他的隐瞒和不能原谅他的隐瞒,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自从开始认真考虑坦白性别,纪新雪就在欺骗自己,狡猾的将这两者混为一谈,反复暗示自己,只要他坦白性别后对虞珩任打任骂,虞珩就会原谅他。
无论是纪新雪持续寻找合理的借口推迟对虞珩坦白性别的行为,还是纪新雪越来越难以入睡,以至于从良心痛逐渐转变为心悸的症状,都证明纪新雪的自我欺骗除了让他更加患得患失指望,没有任何正面效果。
思考的过程中,纪新雪默默咬住手腕。
要尽快对虞珩坦白性别,但不能在双方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摊牌,鱼儿观中的疯癫男子和张兰便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