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自觉的回答,“今日巳时,宝鼎公主在千金阁门前遇到刚进城的玉琢。”
长平帝也端起茶盏,喝的是雨后龙井,气势却像独饮烈酒。
刚进城真的是一见钟情。
平日里从金吾卫口中挖想要知道的信息时,纪新雪耐心十足从未觉得烦躁,此时却恨不得倒提起金吾卫,将金吾卫知道的事全都抖出来。
“然后呢玉琢在做什么他们有没有交流阿姐出门用没用仪仗玉琢是不是提前知道阿姐的身份有没有人特意提醒阿姐去看玉琢”
眨眼的功夫,纪新雪已经问出将近二十个问题。向来没什么明显情绪波动的金吾卫,抬头看向他时,眼底竟然浮现清晰的茫然。
好在金吾卫只是被问懵而已。
半个时辰,足够金吾卫将玉琢和纪靖柔短暂的交集调查的明明白白。
纪靖柔会注意到玉琢,并非偶然,是必然。
敢在长安城内,尤其是主管城内治安的羽林卫衙门的大门口动手的人不多。挨揍的人也非无名之辈,是三品大员的嫡幼子,他的随从还嚷嚷罪奴要当街杀人护卫公主的护卫快救救我家郎君
如此情况下,纪靖柔想不注意玉琢都难。
说起来也是玉琢倒霉。
他的母亲并非流放之地的罪奴,是新鸿胪寺卿的亲姐姐,与玉琢的父亲青梅竹马,宁愿与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偷偷去流放之地找玉琢的父亲。
按虞朝律例,从玉家被定罪起,她和玉琢父亲的婚约就算作废。
哪怕她追去流放之地,也是平民而非罪奴。
但她偏偏想不开,仍旧坚持要嫁给玉琢的父亲。
然后在生下玉琢的第三年,心生悔意,又哭着闹着想回长安。
可惜彼时她已经是罪奴之身,再也不能像当初找来流放之地那般,轻而易举的回长安与家人团聚。
废帝登基八年,已经露出其狭义、任性的丑陋面目。
玉琢的母家担心废帝因非要追去流放之地,嫁给玉家人的女儿惹废帝不快,连累他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接已经诞下玉琢的女儿回长安
除非他们有办法消除风险,甚至将风险转为机遇。
比如令女儿告发玉家人有不臣之心,给废帝继续拿玉家人出气的机会。
玉家最开始被建兴皇后连累的时候,废帝刚刚登基就做出杀死亲弟,逼疯亲母的行为,正面临皇位不稳的危急。不得不在朝臣的劝说下,对玉家手下留情。
流放的前几年,玉家虽然是罪奴之身,但有偷偷留下的家底和旧友为他们收买小吏,日子难过却不至于绝望。
直到已经不在意玉家的废帝听到玉琢的母家告状,随口下令,将玉家为奴的期限由三代变成永世。
再也没有人敢违背废帝,偷偷照顾玉家。
发现玉家再次被罚,昔日照顾玉家的人却再也不见踪影的小吏没犹豫太久,便明目张胆的抢走玉家私藏的钱财。为彻底杜绝将来遭遇报复的可能,小吏还下死手打压玉家。
多亏小吏从玉家抢走的银子足够多,两年之内接连高升,又怕节外生枝,既不敢一次性的弄死玉家的所有人,又不敢留下话柄,委托其他人继续以杀人灭口为目的针对玉家。
终于等到沉冤昭雪的机会时,玉家才能留下两个活口。
玉琢的母族柳家人当年用玉家讨好废帝,虽然没得到想象中的好处,但也不算白忙活。
他们从流放之地带走柳氏女,同时也在后来抢走玉家私财的小吏心中,留下足以破土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