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不到那只从远处飞进厅堂的大鹏鸟的,他只听到郭图用处理过的,非常小心谨慎的声音开口
“别驾所言甚是,不过”
田丰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公则先生,有话直说就是”
后者看起来很犹豫,半晌才开口,“曹孟德也曾围过下邳”
“此言谬矣”田丰立刻打断了他,“莫说曹操兵甲皆不及主公,他攻下邳,徐州士庶皆齐心抗敌这样的人望也配与主公相提并论吗”
袁绍心情一下就变得特别好,几乎是含笑地将目光转向田丰。
今天表现失常了,郭图心里这么暗暗地骂一句。
但他可不是个笨嘴拙舌的人,尽管他偶尔会故意给别人留下这种印象。
“我只是怕”
“怕个什么”
“兖州民心未附,刘备陆廉若无人牵制,得了这一州的粮草”郭图低眉顺眼,忽然像是很懊悔的样子,“唉,唉,是我不及别驾高明,陆廉既未尝一败,咱们避她一头,轻取下邳,自然是好的。”
“郭公则”田丰恼了,“你暗指些什么,是当我听不出来吗”
“在下只是忧心主公罢了若往下邳去,首取小沛遇阻,当如何此去七百余里,粮草若有不济,当如何青州若有援军前来,别驾又当如何”
主公脸上的笑容又僵了。
他盯着下面的两个人,似乎在思量,似乎在发呆,似乎也在懊恼,懊恼于为什么自己任意挑出两个谋士,都能在任何问题上出现两种意见。
“公则先生,若你统兵,该往何处”
郭图的眼睛转了一下。
“主公兵马如此雄壮,何必拘于一城”他很乖巧地说道,“令一偏军南下攻打下邳,刘备必来驰援,咱们于路上侯他便是”
两边又争执了一会儿,最后袁绍拍了板,做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决定
让袁谭领两万兵马去攻下邳,他自领主力屯兵睢阳,与刘备决战。
田丰还是有些不满的。
在他看来,攻破一座刘备不在的城池并没有那么难,只要攻破下邳,不仅能得到天子,还能进一步放干刘备的血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而陆廉的血是不那么好放的,她是黔首出身的卑贱之人,这种出身令世家瞧不起她,却也令贩夫走卒轻而易举愿意为她效死于是她可以在任何地方作战,青徐也好,兖豫也罢,总有人鬼鬼祟祟地跑去给她帮忙。
哪怕她在沼泽地里与鞠义战斗,也有赤膊赤脚的东西像鬼一样藏在泥塘里,等冀州军经过时,就伸出两只手,将他们拽下去
这简直像黄巾贼了
不,比黄巾贼还要可怕因为黄巾贼也有势大之后劫掠乡里的事,但陆廉就是能带着她的军队忍饥挨饿,也不曾去劫掠平民
与陆廉对阵不仅需要精兵强将,还必须将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掠进民夫营才行。
哪怕只要跑了一个,跑了一个稚童或是牙齿都掉光的老妪谁知道他们会对陆廉说些什么
因而除了许攸的结硬寨打呆仗之外,田丰其实想不到更好的打败陆廉的方法。但他认为应当两者兼用,一方面打败她的主公,一方面继续向前推进战线,继续修寨。
直到将她冻死在这个冬天。
鄄城外面的军营一座连着一座,其中也有些村庄,照旧被栅栏围上,插了旗帜,慢慢飘起烟火。
那些房屋被简单地修缮了一下,比如说房顶被修补过,窗洞处加了帘子,门板甚至也抹平了漏洞,将它的保暖程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