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贝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回意识的。
当她的耳朵停止嗡鸣, 视野重新清晰时
浑身上下,仿佛连身体中流淌的血液都被冻成了冰块,唯独胸口的位置散发着温热的暖意,提醒她, 她的心脏还在正常运转
等等。
心脏会有这么鲜明的暖意吗
安娜贝尔动了动冻到泛青的手指, 伸入大衣内袋。
是那枚幽绿色的石像。
正贴着她的胸口散发着怦怦跳动、足以驱散寒冷的暖意。
安娜贝尔渐渐握紧石像,掌心的暖意让理智缓慢但坚定地回拢。
不对。
有什么问题。
如果布朗尼真的遭遇危险, 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奋力向自己遮掩而不是留下血迹, 专门把这么一封昭示危险的短信, 寄到她的办公室里。
首先,冷静。
然后,深呼吸。
深呼吸。
安娜贝尔再次对着彩灯举起那封信,仔细地查看上面的血迹。
字迹是布朗宁的字迹。这我绝对不会认错。和包裹上的给蜜糖宝宝一样。潦草无比、龙飞凤舞的和那家伙站姿一样大大咧咧的斜体笔锋很有力字母的弧线圆润顺滑,就像在给漫画勾线似的这里大写的a写得又斜又利还有颜表情也
没有抖动, 没有模糊。
这封短信不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能书写的。她照顾过布朗尼发烧, 她知道那家伙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写字可以抖成一团阴影, 还总把墨水蹭到虎口与纸上。
而这封信, 除了末尾,一切都很干净。
没错, 末尾。
平安夜快乐之后,明明加上了一个随手涂画的欠揍颜表情安娜贝尔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吐舌头吧
而在那之后, 又添加了带血的感叹号。
从感叹号下的那个点开始, 血迹才延伸到信纸的夹角。
而且, 感叹号本身的字迹, 抖动、模糊、中间的笔锋还断裂了一次, 被重新加重描画了感叹号没有倾斜、没有被刻意拉长, 端端正正地以一个相对标准的姿势躺在信纸上
就像是某个刚学会“书写”的认真孩童,一笔一划照着教科书,描下的符号。
“这不是布朗尼写的。”
最后一个感叹号,并不是他写的。
布朗尼写感叹号从来和他的字母“a”一样,锋利、修长、倾斜得就好像它们被粘在横线上,却被一股从左而来的狂风刮倒。
原本他写好的短信,应当,在末尾的颜表情那里就结束了吗
安娜贝尔捏紧信纸,又凑近了一些。
这次,她完全冷静地观察着那抹可怕的血迹。
已经凝固了。
似乎是纯粹的黑色。
气味没有特殊气味,就算有,也应当是在运送包裹的路上消散干净了。
颜色
安娜贝尔用指腹,稍重地揩了揩这抹血迹,再拿走,对着背景的大雪,用力抹开自己的指腹。
是猩红的颜色。
猩红的血。
蜜糖宝宝,所以,这个计划,我不得不去做。
而布朗尼,她曾在那个初雪的夜晚亲自见过
他如今的血,是深绿色的。
就和他遮遮掩掩、不想让自己看见的伤疤结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