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之间, 从未直呼其名。
他们也不需要直呼其名,为彼此起的绰号多的能填满一整个笔记本,暗自在心里默默咬牙切齿的姓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譬如洛森嘴里永远只代表一个人的“斯威特”, 譬如安娜贝尔嘴里永远只指代那个讨厌鬼的“布朗宁”。
他们从未直呼其名。
因为, 当你称呼独属于某个人的“名”时,不管你刻意添加了多么浓重的冷漠、憎恨、嫌恶这些所刻意添加的虚假东西, 都完全无法遮盖住, 那份你真实想表达的亲昵那份被你仔细隐藏起来的
呼唤对方的名字。
就仿佛在她眼前揭开你的心。
再明显不过。
再愚蠢不过。
“做什么”
她这句话是明知故问。
尽管荒谬无比, 安娜贝尔还是从那声称呼里窥见了什么东西窥见到了他匆匆跑来的原因。
可能吧。
天, 真不希望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
斯威特大小姐抱起双臂, 仿佛是要挡住从水杉林那里吹来的冷风,挡住某个荒谬的事实
“这么晚了,你非要见我做什么, 巧克力脑袋。是又把脑子熬废了吗”
她这句话是明知故问吗
聪明无比的宿敌得出了答案, 从她游移的眼神, 从她防卫性的动作,从她在念自己绰号时不声不响掺进去的强调。
有的时候,他真希望自己不是那么了解她,这样就还能抱有一些幻想。
不需要赤裸裸说出就能领会的二次告白, 不需要赤裸裸逼问答案就能明白的两次拒绝。
他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我
他为什么要来见我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真是讨厌不行,要想个理由这个谎言太蹩脚了
安娜贝尔掐住手臂的手指, 逐渐变紧。
洛森能借着明亮的月光瞥见她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青。
她此时的表情,就和数天前在图书馆里,被问到“喜欢早餐吗”时一样。
恨不得竖起整个图书馆的书挡在脸上, 恨不得竖起整个世界把自己藏进拐角。
胆小鬼。
蠢宝宝。
“找你有正事啊。”
但无所谓, 今夜他已经确认了某个事实, 这个事实已经足够令他开心过头、失去分寸高兴成了傻子, 做出了不该做出的举动
洛森吹了声口哨,轻盈地从树枝跃向阳台栏杆他以一个“深夜熟练翻入女生宿舍楼”的流氓标准姿势在护栏上吊儿郎当坐好,冲她摊出双手
“最近囊中羞涩,没钱吃饭了。借我点钱呗,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
她放下了抱起的双臂,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你这么晚来找我,还提了我的名字是为了问我借钱吃饭”
“当然啦。”
用流氓坐姿说着流氓话的家伙变本加厉“安娜贝尔,安娜贝尔,安娜贝尔,给点”
“好了闭嘴”
泽奥西斯校草的声线一直很好听,尤其是他刻意放软,用完全不同于以往和她吵架的、这种黏人语气安娜贝尔莫名想到了一只抱着蜂蜜罐摇晃的棕熊
脸皮薄的大小姐急忙制止“借给你借给你以后要提这种要求别称呼我的名字了你正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