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奇怪。
斯威特家族的血脉里,不该有这样卑劣的东西。
“小姐,水放好了。”
“嗯,我待会儿就去。你先出去准备早餐,今天很晚了,早餐就放在浴室的茶点台上吧。准备好了再来叫我,不用着急。”
接到命令的助理顿了顿,似乎是打算再说什么。
“去吧,帮我把门掩上。”
可又畏惧于主人冰冷的口气,她什么都没说。
助理一言不发地合上卧室门。
床上的安娜贝尔握紧双手,恼火地低咒一声,对自己刚刚对待助理的态度感到后悔。
其实主人对仆人的态度就该是这样,母亲父亲都是这么做的,但她冥冥之中总想做点不同来
对方不仅仅是她的仆人,也被她偷偷当作自己的朋友。
可收不住。
完全收不住。
何止助理,她正深深厌恨她自己。
她不该这样的。
父亲是个骄傲而冰冷的人,漠视一切无法带给斯威特家利益的生物,以斯威特家荣耀为毕生宿命这是安娜贝尔从他那儿传承下来的东西。
她很明白,父亲永远不会产生自己心里正翻涌的恶臭东西,他会对此投以鄙夷的目光,视作斯威特的耻辱。
而母亲是个优雅而强大的人,一切都要做得完美无缺,一切都必须得体,面对跳梁小丑也保持仪态这是安娜贝尔从她那儿传承下来的东西。
她本以为,只有这么些东西。
安娜贝尔缓缓收紧拳头,放在胸口。
她其实一直都隐隐知道,母亲的某些做法,有些“极端”,不符合斯威特的作风。
她一边教导自己,说那些庶子女不过是“你不该给予眼神的虫子”却又一边,记下他们的每一次细小的冒犯或忤逆,再于某个正当的场合正当的理由,施以“惩罚”。
安娜贝尔一直觉得,那没必要。
既然弟弟们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虫子,那何必大动肝火去惩罚虫子。
不停冒犯自己的卡尔,直接操作一下送出去联姻,左右他比起学习魔法也更喜欢女人吃到教训后,自然会老实,也无需为了童年那些幼稚无耻的小事记恨报复,她可没有空闲去记恨一只不长进的虫子;
暗暗看低自己的欧文,既然他不打算做出任何实质性行动,那就一直无视着吧。既然他一直吵着要脱离家族,就让他脱离家族,安娜贝尔不觉得那位少爷脱离家族后能适应平民生活,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爬回斯威特家,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敲打。
可母亲,永远不是这么想的。
她下令把卡尔烧成了废人,将欧文关进了她曾待过的那个可怕房间。
海伦娜的天性里,似乎就存在着这么残忍偏执的东西。
小的时候,安娜贝尔还会为她的行为开脱就算她隐隐明白,是母亲对待弟弟们的残忍手段才让她被弟弟们报复欺负
母亲这么针对仆人、针对弟弟们、针对弟弟们的母亲、针对这个宅子里的闲杂人等肯定是,太爱父亲了,所以忘了分寸,疯狂嫉妒着他的其他女人与其他小孩吧
喂,泥巴脑袋,我是觉得,有时候,母亲不太喜欢我,对其他人也她会不会真的讨厌我呢她会不会恨我因为我很笨,做不好她布置的任务
森林里,听她描述的小精灵紧紧皱起眉。
他很想直接说“她听上去就是个冷血恶毒的混蛋,竟然还打你”,但小女孩那忐忑、不安、又隐隐含着憧憬的表情堵回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