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贝尔斯威特, 从未与他人合住过。
自出生起她就是法师界第一家族的嫡长女与继承人。
而斯威特家的继承人当然不会如同平民那样挤在一个窄小的摇篮里,更不可能与父母睡在一床上、随时哇哇哭叫着博取亲人的关注。
还是婴儿时她拥有一个游泳池大小的婴儿房,与数十个待在房外的小隔间轮换、并随时等待召唤的仆人。
稍微长大一点, 她则选择住在家宅里相对最小的客卧,因为那个房间离母亲的卧室最近大约就是两段楼梯,一截走廊,两扇门的距离,而这还没算上她从自己床头走到房间门口的二十七步。
而再懂点事之后, 安娜贝尔就搬入了专门为继承人修建的别邸,只在重要的节庆日子回到大宅,对母亲与父亲完成汇报, 装点着自己, 作为“继承人”在宴会里展示。
那历史悠久外形高贵的别邸住过斯威特家每一代的继承人, 每晚用完餐后,她都必须经过一段从未通过电力点过灯光的走廊, 向每隔一米就出现在墙壁上的肖像画点头致以敬意,并最终在走廊尽头拉开自己父亲年轻时的肖像画,走进自己寂静空旷的卧室。
那之后她就进入泽奥西斯,住进了学生宿舍。
但斯威特家的继承人不可能与几个不见经传的女生窝在小房间里,母亲经过一番操作后, 为安娜贝尔安排了最偏僻最靠近杉树林的独栋小公寓,勉强称得上“宿舍楼”的老实外貌里, 是两层楼的小别墅,而里面只住着安娜贝尔与助理。
虽然助理的床铺依旧如同仆人的小隔间那般安置在房间的角落, 助理的生活用品依旧安置在她同班好友或她自己的小储藏室里, 但在自己毕生住过的最小的空间里, 安娜贝尔已经心满意足。
不她当然不是心满意足, 斯威特家的小姐怎么会满意小小的空间,她只是,她只是
不讨厌而已。
不讨厌小小的空间。
不讨厌图书馆里那个偶尔发现的小“自习室”。
不讨厌被挤挤攘攘的东西围拢起来,不讨厌那仿佛被它们拥抱的感觉。
但合住那是个什么概念
“我睡前要卸妆。”
正坐在角落里埋首制作什么的宿敌“哦,卸,不要害羞尽管卸,哭宝宝化不化妆都只是个哭宝宝。”
而且每次和她打完架后,眼影口红粉底液这种乱七八糟的化妆品,都在自己衣服和脸上蹭得差不多了。
某种意义上,他可从来没见过化全妆的安娜贝尔,反而见过睫毛膏掉了一半的女疯子。
重新窝进睡袋的安娜贝尔“”
她忍了又忍,在自己哭过之后就愈发汹涌的困意和想继续和宿敌打个三天三夜的冲动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屈服于前者。
“你这里”
大小姐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解释“没有梳妆台。”
忙于制作什么东西的宿敌抬起了头。
他挑挑眉,视线在帐篷顶部用魔法悬挂起来的灯泡、自己身下这把少了一只腿的木椅子,脚边塞得太满似乎下一秒就会吐出来的帆布书包,架子上底部焦黑的铁皮水壶、底部棕褐的不锈钢饭盒与若干工具上一一扫过,最终定在整座帐篷体积最大看上去最蓬松的睡袋上。
“抱歉。”
全泽奥西斯最朴实的穷鬼用他最礼貌的口气问“什么叫梳妆台”
安娜贝尔“”
这礼貌的口气差点没让安娜贝尔气昏。
布朗宁这个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