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礼物的重量与价值。
而是否当场使用这份礼物就意味着斯威特家的态度。
她则在这逐渐叠加的重量里牵紧母亲丝绸的手套,,悄悄在繁复的裙摆里踮起那双小高跟,试图往上够够。
可母亲丝绸的手套没有将她拉起,而是牵着她走向更多更大更空更重的大人们。
有什么话滚到嘴边,可仅仅维持着移动就很艰难,她便又忘记了滚到嘴边的话。
只是,莫名想起了圣诞时被挂满了闪耀的东西,第二天却被家仆拉车推去焚烧场的那颗树。
“贵千金的六岁生日应当享有法师塔的”
“要我说,那个准备木头小老鼠做礼物的兰姆可真不成体统”
“这是琼斯家送给贵千金的魔法矿盐,如果夫人有兴趣,则”
“两千颗玫瑰盆栽,看来他家是不打算”
“姐姐姐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呀”
她再次从空空的地方回过神来。
无端松了松牵住那丝绸手套的小手,动动被家徽锁住的喉咙。
眼前是小男生发亮的笑容。
比那些沉重的石头好看许多许多。
他亲手捧住,递过来的,只是一份用亮晶晶的糖纸包好的礼物。
打着蝴蝶结的礼物盒。
打着蝴蝶结、糖纸包装、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开口,想说什么,可手再次被母亲的手套拽了拽。
昂贵的手套与手链上空传来冷冷的警告“别和庶子说话,安娜贝尔。”
哦。
但是没关系。
她一言不发地接过礼物,一言不发地将那个糖纸包装的方盒子捧在手心,一言不发地继续被手套牵着展示那些沉重的象征物。
因为收到礼物后放在手心是种礼仪,即便是那些手套,也无法阻止她把自己的礼物捧在这里。
而母亲不能决定一切,母亲不能阻止她捧着能够让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东西。
“好吧。”
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后,那些大人纷纷离开,她从又空又大的地方,要去往另一个更空更大的地方。
是父亲与母亲都会坐在一起的,空旷漫长的大桌。
“打开你的礼物,安娜贝尔。”
母亲的手套在配餐室松开了她,命令依旧冷冷的“看过之后,要记得感谢你亲爱的弟弟卡尔。”
父亲的表链则更加令她害怕,虽然它从不和她说话“你有心了,来吧,我们先去入座。”
有个香水气息浓郁的女人在咯咯直笑,她说“这只是卡尔对姐姐的关心罢了,我没做什么。”
可这些都无所谓了,要问什么,因为今天是她的六岁生日,她收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日礼物。
走在前方的小卡尔回过头来,依旧是闪闪发亮的笑容。
“这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哦绝对超级适合姐姐”
话说完他也被手套拽进饭厅,但这没有影响安娜贝尔的好心情。
她羞涩且迟钝地冲弟弟抿抿嘴。
然后站在配餐室,在母亲的注视下,一点点抽开自己捧在手中的礼物。
蟑螂。
蟑螂蟑螂蟑螂蟑螂蟑螂蟑螂。
一整盒的蟑螂,一整盒缠在一起的因为濒死而抽搐的触角,一整盒的腥臭的黏液,一整盒的飞出糖纸与丝带的漆黑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