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群中间,有两只软绵绵地趴着,嘴巴张大,眼睛紧闭,胸腔一点起伏都没有。它们藏得离战场太近了,在东岸狮群的推进中,这两只小狮子被从矮树上撕咬下来,当场毙命。
西岸狮群对损失做出了残酷的报复。
除了两只幼崽的尸体,狮群中央还躺着一具母狮的尸体。它身上到处都是血,皮肉翻起,露出红色的内里,喉咙穿了,耳朵破了,整具身体几乎被撕成碎片。而在河对岸,其中一头正在撤离的东岸雄狮伤势严重,左后腿蜷缩着,从中间弯折耷拉在半空,不知是脱臼了还是被咬断了。
安澜尽量不去看两个同伴的尸体,小心翼翼地靠近狮群。
她发现狮爸爸正躺在地上舔舐着前爪,后背到处都是抓挠和啃咬留下的痕迹,好几只母狮也都身上带伤。
母亲的鼻子被抓裂了,正在呼呼地向外冒血。即使如此,它还是第一时间把三个失而复得的孩子笼在了肚皮底下,急促地来回嗅着,喉咙里呜呜叫着。尽管不会说话,它表现出的爱意并不比人类母亲所能给出的爱意更浅薄。
可安澜的注意力完全被她挪开后露出的身影吸引了。
在狮群一角躺着那头参战的亚成年雄性。它凄厉地吼叫着,似乎正在忍受某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从这个角度看得很明显,它的身体中间有个怪异的弯折,以此弯折为中心,前肢尚能用上点力、把身体努力地撑起来,而后腿则完全残废了,无力地拖在地上。
常理来说,在狮群发生冲突时,亚成年会为了自保而奔逃,西岸雄狮当时也的确为它们争取到了逃亡的时间,但这头雄性没有走,它留在战场中央,认为自己可以同成年狮子对抗这个莽撞的举动招致了惨烈后果。
东岸雄狮围攻了它,咬断了它的脊柱。
它将再也没有办法跟上狮群了。
亚雄的母亲、年纪最长的破耳母狮不停地拱着它的肩膀,希望它能站起来,从致命的伤势中侥幸康复,地主雄狮试图保护它,狮群甚至在接下来的两三天几乎没有移动,把死河马肉带到它身边,但这都是徒劳。
这头食物链顶端的猎手,最后竟成了鬣狗齿下的亡魂。
杀戮发生时,安澜瞪大眼睛,一直看着。
她感到反胃、恐怖和剧烈的不忍,但她希望自己能永远记住这一天,她希望自己能永远记住千万不要贸然行事,因为死亡可能在每一场战斗中降临。